门铃声像一把冰冷的剪刀,猝然剪断了空气中紧绷的弦。
顾言几乎是本能地后退,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他背过身,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将那些不受控制涌出的、属于“顾言”而非“角色”的情绪狠狠擦去。肩膀的线条僵硬,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苏晓晓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着,无声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一小片布料。
门铃声还在不识趣地响着,扮演着“不速之客”的NPC尽职尽责地停留在门外,等待着剧情指令。
但房间内的两个人,都已经脱离了剧本的轨道。
苏晓晓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剧本里那个被误解、被质疑的“她”,与现实中被“研究计划”和不确定感折磨的“苏晓晓”,形象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随时可以为了钱抛弃的备胎?一个傻子?”
——“一个只是比较新奇的‘社交实验品’?”
“编啊!再编一个完美的谎言来骗我啊!”
——“你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顾言那种对谁都冷冰冰的人,对你这么……特别?”
“我到底算什么?”
——“我对于你来说,至今,仍然只是一个……‘实验品’吗?”
顾言(角色)那些带着滔天怒意和尖锐痛苦的质问,与林薇薇轻蔑的嘲讽、与她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委屈、不安、害怕、还有一丝被那粗暴的吻带来的屈辱感……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最后的理智防线。
眼泪不再是为了剧情而流。
这是她为自己而流的眼泪。
为那个在顾言精密而冰冷的世界里,始终找不到确切坐标的自己而流。
为那份悬在半空、迟迟得不到最终确认的感情而流。
她哭得无声无息,只有微微抽动的肩膀和膝盖上不断扩大的深色水渍,泄露着此刻她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转)
背对着她的顾言,听到了那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不是剧本里那种带着解释和辩白的哭泣,而是一种……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处申诉的、绝望的呜咽。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剧本里那个冷酷商业巨子的外壳,在这真实的、心碎的哭声面前,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哗啦”一声,彻底崩塌。
什么五年误会,什么背叛仇恨,什么角色任务……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这哭声彻底抹去。
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进行任何逻辑分析,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倏地转过身。
看到的是蜷缩在墙角,把自己抱成一团,哭得浑身都在发抖的苏晓晓。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只被遗弃在雨夜里的小动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瞬间白了脸色。
“晓晓……”
他脱口而出,不再是那个冷漠疏离的“顾先生”,而是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
他几步冲到她面前,几乎是单膝跪了下来,想要碰触她,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猛地顿住,僵在半空中。
他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道歉?为剧本里那些伤人的台词?还是为那个失控的吻?
安慰?用他那套贫瘠的、缺乏情感词汇的语言?
他看着她不断滑落的泪水,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泛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睫毛,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无措和恐慌席卷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理性,在这种最原始、最真实的情感表达面前,彻底失灵。
“别……别哭……”他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笨拙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恳求的语调。
他尝试着,用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碰了碰她的头发。
苏晓晓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哭声微微一滞,却并没有抬起头。
她的沉默和持续的泪水,让顾言更加慌乱。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的眼泪,是比任何复杂的数学模型、任何严苛的商业谈判都更难以应对的存在。
“是我的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投降的挫败感,不再试图区分剧本与现实,“都是我的错。”
他不该提议来演这个该死的剧本。
不该说出那些混账台词。
更不该……那样粗暴地吻她。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泪无声流淌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又胀又痛。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想要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然而,就在他的手臂即将环住她的那一刻——
苏晓晓猛地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她看向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全部的慌乱和心疼,也映照出她自己破碎的倒影。
她看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清晰的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顾言,”
她叫了他的名字,目光直直地刺入他眼底,
“现在……”
“你是在对‘角色’说对不起,”
“还是在对‘我’说?”
这个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剖开了所有剧本的伪装,
直指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
最核心、最残酷的现实。
顾言的手臂,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答案呼之欲出,
却又重若千钧。
(第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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