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挺直背脊,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步伐沉稳地走向展厅大门。指尖依旧因愤怒和激动而微微发麻,但胸腔里那股因理性反击而升腾起的灼热气息,支撑着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局,用逻辑和尊严,漂亮地回击了林薇的羞辱。然而,心底某个角落,依旧残留着被“实验品”三个字刺穿的冰凉,以及顾言那片刻沉默带来的钝痛。这场胜利,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酸楚。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再次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比她离开时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忽视。
一只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手,毫无预兆地、坚定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苏晓晓整个人猛地一僵,脚步顿住。
那只手的主人,带着一阵清冽的雪松气息,已然站到了她的身侧。
是顾言。
他……追了上来?而且……牵住了她的手?
苏晓晓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实实在在的触碰瞬间抽空。她只能怔怔地侧过头,看向身侧的人。
顾言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展厅中央那个脸色惨白、尚未完全从苏晓晓的反击中回过神来的林薇。
林薇也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顾言,以及……他和苏晓晓紧紧交握的手。那交织的手指,像一道刺眼的光,狠狠灼伤了她的眼睛。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挽回一点可怜的颜面。
“顾言,我……”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解释,或者说,试图重新抓住他的注意力。
然而,顾言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他直接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展厅里:
“林薇薇。”
他叫了她的全名,疏离而冷漠。
“我和苏晓晓之间的事情,”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光滑的地面上,“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
“外人”……
这两个字,比苏晓晓之前所有的逻辑反驳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彻底划清了他与林薇之间所有的界限,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到了遥远的、无关紧要的位置。
林薇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言,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和疏远。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击得粉碎。
周围的人群再次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所有人都明白,顾言这句话,不仅仅是反驳,更是一种公开的、毫不留情的表态和宣告。
顾言说完,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林薇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中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低下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身旁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苏晓晓脸上。
当他看向她时,那眼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翻涌着歉疚、坚定和某种下定决心的温柔。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归属感。
“我们走。”他低声对她说,声音比起刚才的冰冷,柔和了不止一度。
然后,不等苏晓晓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她此刻的大脑依旧处于宕机状态,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顾言便牵着她,转身,径直朝着展厅大门走去。
他的手牵得很稳,步伐坚定,为她隔开所有剩余的、复杂的目光。
苏晓晓像个失去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温热而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而真实的战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感受到他脉搏沉稳的跳动,通过紧密相贴的皮肤,一声声,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明确,如此不容拒绝地牵起她的手。
不是在游乐园人潮中犹豫缩回的手,不是在出租车里隔着玩偶保持距离的手。
而是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之后,他紧紧地、坚定地握住了她。
之前所有的委屈、不安、猜疑,仿佛都在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里,一点点融化、消散。大脑依旧空白,但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暖流,正从两人交握的双手处,汹涌地奔向四肢百骸。
她甚至忘记了去看林薇此刻的表情,忘记了去在意周围那些尚未散去的目光。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牵着她向前走的背影,和手上那真实得近乎滚烫的触感。
顾言牵着苏晓晓,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走出了艺术中心的大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与展厅内那混合着松节油、香水和压抑情绪的浑浊空气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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