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并非沉入黑暗,而是被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沸腾的纯白。
没有声音,没有形体,没有时间感。只有毁灭性的能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撕裂着存在的每一个基本单元。这是“最终净化协议”的威能,旨在将一切物质与能量回归虚无,不留任何残渣。
林凡的“存在”在这片纯白的炼狱中剧烈地摇曳、消散。属于“林凡”的记忆、情感、挣扎,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迅速消融。异化的躯体在概念层面被解构,凋零之力、菌毯活性、腐锈执念……这些构成他疯狂与力量源头的要素,也在绝对的白炽中分崩离析。
……连接断开……系统能量逸散……宿主意识结构崩解……符合湮灭模型99.8%……
最后一丝系统的逻辑判断,也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终结,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刹那,一点极其微弱的、与这片纯白毁灭格格不入的“杂质”,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质,甚至不是明确的信息。那是一道轨迹,一道由无数细微选择、残留情感、未被完全磨灭的执念,在绝对毁灭的压力下,被强行锻打出的一道烙印。
是推开索菲亚时,那不顾一切的推力轨迹。
是听到她名字时,意识海中激起的痛苦涟漪。
是更早之前,在锈蚀镇的尘埃中,接过那块黑面包时,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
是穿越之初,面对这个绝望世界时,那最初的不甘与茫然。
这些早已被疯狂、痛苦和力量侵蚀殆尽的碎片,在这连存在本身都要被抹除的净化白光中,反而被提炼、压缩,凝聚成了一道微不足道、却无比坚韧的坐标。
这道坐标,不属于“净焰”的秩序,不属于菌毯的活性,也不属于纯粹的凋零。它属于……林凡。是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在这个末世挣扎、变异、迷失,却始终未曾被完全抹去的、最本源的“自我”印记。
仿佛宇宙大爆炸前的奇点,这道凝聚了所有“林凡”痕迹的坐标,在纯白的虚无中,成了一个无法被净化的“错误”。
然后——
嗡……
一股与净化白光的毁灭性截然不同的能量,被这道坐标所吸引,如同涓涓细流,从虚无中被引导而出。
这能量……来自系统!
并非系统本身残存的能量(那些早已在冲击中逸散),而是系统在彻底崩溃前,以其异界造物的本质规则为引,以林凡那道最后的“自我坐标”为信标,从这片末世世界的根基深处,撬动的一丝微弱、却带着某种“修复”与“重塑”意味的未知能量!
这能量如同最细腻的丝线,缠绕上那道即将消散的坐标,开始以它为蓝本,艰难地、缓慢地……重构。
不是恢复原状,那已不可能。而是在毁灭的余烬中,以那道“林凡”的坐标为核心,强行粘合、编织周围尚未完全湮灭的能量和物质碎片——包括那些被炸散的凋零之力、菌毯活性、腐锈执念,甚至包括净化协议释放出的部分纯净能量!
这是一个混乱而疯狂的过程。就像把打碎的玻璃、熔化的金属、腐烂的木材和纯净的水强行糅合在一起,试图塑造出一个新的、稳定的结构。
痛苦。
难以形容的痛苦。比重组身体更甚,这是在存在层面被撕碎又强行缝合的痛苦。
林凡(如果此刻还能称之为林凡)的意识在这重构中苏醒,却如同被囚禁在一个正在形成的、充满冲突和剧痛的牢笼里。他“看”到自己被各种色彩混乱、性质冲突的能量流包裹、拉扯、重塑。他感受到左臂的位置不再是骨刃或黑暗,而是一团不断在固态、液态、能量态之间变幻的混沌物质;右腿传来骨骼被强行拼合、却又不断碎裂的循环痛楚;躯干仿佛由熔岩和寒冰交替构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纯白的毁灭光芒终于逐渐减弱、消散。
能源库,连同其周围的大片区域,已经化为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缓慢熔化的凹陷坑洞。所有的设备、结构,包括阿尔法博士未能带走的那些研究数据,都已荡然无存。
在坑洞的中心,一片仍然散发着高温和微弱辐射的焦土上,一个身影静静地蜷缩在那里。
他(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形态。皮肤是暗淡的、仿佛覆盖着一层冷却火山岩的质感,布满了不规则的、如同电路板又如同血管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还在极其缓慢地流动着微光。左臂不再是明确的肢体形状,更像是一截覆盖着类似岩石和金属混合材质的、扭曲的增生结构,末端模糊不清。右腿勉强保持着肢体的轮廓,但明显粗壮且角度怪异,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解。
他的脸部大半被增生的、类似角质和某种柔性金属的物质覆盖,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那不再是充满疯狂血色的眼睛,而是一只……冰蓝色的、如同最深寒冰般的眼眸。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以及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冰冷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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