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赐婚的圣旨便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天界每一个角落。
“兹闻鸟族公主穗禾,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夜神润玉,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穗禾公主待字闺中,与夜神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夜神为天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鸟族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天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紫方云宫。
天后荼姚听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琉璃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她气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
“陛下!他怎能如此!他明知穗禾与旭凤……他这是要断我儿臂膀啊!!”
然而,圣旨已下,昭告六界,尘埃落定。
纵然她有万般不甘,千般怒火,此刻也无法公然抗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这滔天恨意记在了润玉和背后推动此事的太微头上。
穗禾在忘川又逗留了两日,将防务彻底安排妥当,确保魔族短期内不敢再犯后,才启程返回天界。
她刚踏入南天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孔雀明王宫,赐婚的消息便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
守门的仙将、路过的仙娥、甚至缥缈洲前来迎接的族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同情、或是隐秘的兴奋。
“公主……您,您节哀啊……”
贴身侍女云雀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生怕她承受不住打击。
然而,穗禾心中先是一愣,随即涌起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和润玉?那个清冷绝尘、心思深沉的美人殿下?
这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名正言顺地接近、以及欣赏这位有趣的夜神殿下,天帝这就把枕头递过来了?
虽然清楚这背后定然是权力制衡的冰冷算计,但对她而言,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不过,她深知此刻绝不能将这份欣喜表露出来。
在所有人眼中,她穗禾应该是深爱旭凤、非君不嫁的。
骤然被赐婚给一向“不对付”的夜神,她理应悲痛欲绝,愤懑难平。
戏,必须要做足。
于是,穗禾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由最初的震惊转为空洞、哀恸,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全靠云雀搀扶才勉强站稳。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我……我去见姨母……”
她一路“失魂落魄”地闯入紫方云宫,扑到荼姚面前,未语泪先流,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姨母!为什么会这样?穗禾心中只有表哥一人啊!陛下他……他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她伏在荼姚膝上,肩膀剧烈耸动,哭声哀婉凄绝,将一个被命运捉弄、痛失所爱的痴情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荼姚本就怒火中烧,见穗禾如此悲,心里又心疼又愤怒,她紧紧搂住穗禾,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好孩子,别哭了!是姨母没用,护不住你……是那对父子!是润玉!定是他暗中搞鬼,蛊惑了陛下!你放心,姨母绝不会让你受此委屈!这婚事,没那么容易成!”
穗禾在心中默默给荼姚的“配合”点了个赞,面上却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伤心欲绝,无法自持。
在紫方云宫表演了一番“忠贞不渝”后,穗禾借口心中烦闷,想要独自静静,婉拒了荼姚让她留宿的提议,带着一身“悲伤”离开了。
然而,一离开紫方云宫的势力范围,她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而明亮的笑意。
她脚步一转,并未回孔雀明王宫,而是径直朝着那片熟悉的、清冷寂静的璇玑宫方向而去。
璇玑宫内,不出所料,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散落的星辉,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跑哪儿去了?”穗禾挑眉,心思微动。
以润玉的性子,骤然被塞了这么一桩明显是算计的婚事,心中定然不豫,绝不会安安分分待在宫里。
她想起他平日里布星挂夜常走的路径,以及记忆中那几个他可能去散心或修炼的僻静之处。
略一沉吟,她便朝着天界边缘,那处罕有人至的落星潭方向寻去。
越靠近落星潭,周围的空气越发清寒。
穿过一片茂密的、沾染着夜露的仙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汪幽深的寒潭静静地躺在月光下,潭水漆黑如墨,却倒映着漫天繁星,恍如将整条星河都纳入了怀中。
而就在那星河倒影的中央,一抹白色的身影半浸在潭水中。
是润玉。
他背对着岸边,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部分漂浮在水面上。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水波荡漾间,一截晶莹剔透、覆盖着月华般银白色鳞片的龙尾,若隐若现。
那尾巴线条流畅优美,鳞片在星月光辉下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泽,宛如世间最完美的造物。
穗禾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本就对美丽的事物有着超乎常人的痴迷,此刻见到这绝美的一幕,视觉冲击力堪称震撼。
再加上如今这具孔雀身躯天生对“亮晶晶”、“美丽”事物的喜爱与追逐,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欣赏与占有欲的“色心”瞬间占据了上风。
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她几乎是本能地,放轻了脚步,如同最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凉的潭水中。
寒潭之水刺骨,却丝毫无法冷却她此刻心头燃起的炽热好奇与渴望。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向着那抹白色的身影靠近。
水波在她身前轻轻分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润玉似乎毫无所觉,或许是因为近日接连变故,心神俱疲;或许是因为这落星潭是他少数可以放松警惕的地方;又或许,是穗禾的动作实在太过轻柔。
直到——一只带着温热体温的、纤细柔软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又充满好奇的试探,轻轻地、轻轻地抚摸上了他那冰凉滑腻的龙尾鳞片!
那触感清晰无比!
润玉浑身猛地一僵,一直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