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的震惊完全在蓝曦臣的预料之中,他定了定神,将今日在龙胆小筑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蓝启仁。
每一句都说得极其清晰,语气中充满了对王灵娇的疼惜与后怕,以及对母亲终于得以自由的释然和感慨。
“……叔父,娇娇她为了我与忘机,几乎赔上性命。当时我完全慌了神,若非忘机提醒及时将她送入寒潭,后果不堪设想。”
蓝曦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叔父,曦臣恳请您,允我即刻前往颖川王氏提亲!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娇娇待我至此,情深义重,我只想早日将她名正言顺地迎入云深不知处,用我的余生,好好呵护她,再不让她受半分苦楚与风险!”
他此刻满腔都是澎湃的情感,只想着尽快将关系定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回报王灵娇那不顾一切的付出,才能让自己那颗因担忧和感动而激荡不已的心安定下来。
然而,蓝启仁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震惊后,此刻已勉强稳住了心神。
他听着大侄子这番急切得近乎鲁莽的请求,非但没有被其情感动而立刻应允,反而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脸色一沉,手中的戒尺“啪”地一声敲在案几上:
“胡闹!曦臣,你平日最是沉稳,今日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他站起身,踱步到蓝曦臣面前,语气严厉中透着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叔父知道你喜欢王姑娘,王姑娘此番作为,也确实令人动容,堪称情深义重。但正因如此,你才更不可草率行事!”
蓝启仁苦口婆心地劝道: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这不仅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便可,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是关乎我们姑苏蓝氏未来宗主夫人的大事!”
“即使你与王姑娘真心相爱,也需三媒六聘,郑重其事,给她一个足够盛大、足够风光的婚礼,方显我蓝氏之诚意,也才对得起王姑娘对你的一片痴心!”
“你这般急急忙忙,仓促行事,落在旁人眼中,岂不是成了敷衍?成了我蓝氏怠慢?”
他越说越觉得此事绝不能草率,语气愈发坚定:
“更何况,如今各家弟子正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你身为宗主,王姑娘亦是听学弟子之一。若要确定你们的婚事,岂能缺少你们两位当事人?”
“难道要让新娘子缺席自己的下聘吗?这成何体统!”
蓝启仁看着眼前显然已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大侄子,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这大侄子的婚事,可是蓝氏十几年来头一桩大喜事,他早就暗地里琢磨着要办得如何风光盛大,如何让仙门百家都见识见识蓝氏的气度与对这未来宗主夫人的重视。
若是这般仓促订婚,他如何去精心准备?又如何能让王姑娘感受到蓝氏最大的诚意与尊重?
见蓝曦臣依旧眉头紧锁,满脸不甘,蓝启仁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长辈的安抚与承诺:
“曦臣,叔父知道你现在心急,恨不能立刻将王姑娘娶回来。你放心,叔父向你保证,待此次听学一结束,我立刻亲自前往颖川王氏,为你郑重求娶!绝不会有半分耽搁!”
他拍了拍蓝曦臣的肩膀,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你若实在心中难安,觉得空等煎熬,这一段时间,不如就亲自去为王姑娘挑选聘礼吧。”
“库房里的奇珍异宝随你取用,若是不够,或是觉得不合心意,亦可下山去寻。务必挑选最能代表你心意、也最配得上王姑娘的珍品。”
“这,也算是你在此事上尽心的一种方式,总好过你在此干着急,或是做出不合时宜的仓促决定。”
蓝曦臣听着叔父条理分明、句句在理的劝说,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深知叔父所言极是,是他太过情急,失了分寸。
若是仓促行事,确实委屈了娇娇。
亲自为她挑选聘礼,倾注心意,或许……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能表达他重视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朝着蓝启仁郑重一揖:
“叔父教训的是,是曦臣思虑不周,过于冲动了。一切……但凭叔父安排。”
蓝启仁见他听劝,面色稍霁,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蓝曦臣顿了顿,又补充道:“叔父,娇娇此番灵力损耗过巨,虽经寒潭缓解,但仍需静养些时日。曦臣想代她向您告假,接下来的听学课程,恐怕她需缺席几日。”
“这是自然。”蓝启仁毫不犹豫地应允,“让她好生休养,课业之事不必挂心。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去药堂支取。”
得到叔父的应允,蓝曦臣这才再次行礼,退出了松风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