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更汹涌的燥热和莫名的恐慌席卷了他。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他亲了她?在那种情况下,用那种方式?
“你……”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想说什么,却见宋时安喘息稍定,抬眸看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羞耻或是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只是眼尾泛着生理性的红,长睫湿漉,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解释,又仿佛只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这平静比任何哭闹责骂都更让宫远徵心慌。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像刚才对宫子羽那样假惺惺地劝架,也好过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
宫远徵别开脸,耳根红得滴血,语气却强撑着凶恶。
“谁让你随随便便就在院子里睡觉!还让那种人靠近!以后不准在外面睡!听到没有!”
他还是只会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宋时安终于缓缓眨了眨眼,抬手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唇角,动作慢条斯理。
然后,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
没有质问,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刚才面对宫子羽时那种刻意的柔弱。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宫远徵更慌了。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僵住,烦躁地收回,在身侧握成拳。
“你……你没事吧?我刚才……”
他语无伦次,想道歉,又觉得拉不下脸;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要说他看见宫子羽亲她,气得发疯,所以也要盖上自己的印记?
宋时安摇了摇头,依旧低着头:
“我没事。远徵弟弟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想回屋休息了。”
她说着,便转身往屋里走,脚步有些虚浮。
“等等!”
宫远徵下意识叫住她。
宋时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宫远徵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阳光下,桃花瓣还在她发间肩头停留,明明是很美的画面,却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又摸出一个东西,快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那是一个更小巧的玉瓶,触手温润生凉。
“这个……消肿的。”
他声音很低,飞快地说完,像是怕她拒绝,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时安握紧微凉的玉瓶,直到那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才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刺痛的唇瓣。
火辣辣的,肯定破皮了。
她走到院中的水缸边,借着倒影看了一眼。
果然,下唇有个细微的破口,红肿明显。
她拧开宫远徵给的玉瓶,里面是淡绿色的透明药膏,清香扑鼻。
宋时安挖了一点,轻轻涂抹在伤处,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刺痛。
回到屋里,关上门,隔绝了阳光与花香。
宋时安靠在门板上,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宫子羽的偷亲在她意料之外,但细想又在情理之中。那个被执念和宠溺惯坏了的公子哥,行事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而宫远徵的反应……激烈得有些过头了。
那不仅仅是对所有物的扞卫,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般的暴怒,以及掺杂其中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悸动与恐慌。
这个吻,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由“哥哥托付的麻烦”和“名义上的未婚妻”构成的薄冰。
有些东西,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好。宋时安眸色渐深。
宫远徵对她的占有欲越强,她在宫门的立足之地就越稳。
只是,这份带着剧毒和尖刺的“保护”,她必须小心拿捏,既不能让他觉得被冷落疏远,也不能让他彻底失控。
至于宫子羽……经此一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宫鸿羽的纵容,只会让这滩水越来越浑。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也需要更快的,让这具身体拥有起码的自保之力。
接下来的几天,宫门表面平静,暗流却愈发汹涌。
宫子羽那日回去后,脸上带着明显的青紫,却对缘由闭口不谈,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宫鸿羽问不出,心中却有了猜测,对宫远徵和的不满又添一层,连带着对宋时安也生出几分迁怒——红颜祸水。
宫远徵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自我怀疑中。
他每日依旧让人送药去疏影阁,甚至亲自调整了一次方子,添了更多安神宁心的药材,但自己却再未踏足角宫那个小院。
他把自己关在徵宫药房里,对着那些瓶瓶罐罐,却常常走神,眼前晃动着桃花树下少女沉睡的侧脸,以及……自己亲吻她时,她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
他懊恼,羞耻,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在心底蠢蠢欲动。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疏影阁的消息,听说她一切如常,按时吃药,看书,散步,仿佛那日之事从未发生,他反而更加气闷。
而宋时安,则利用这短暂的“平静”,加快了调理。
她悄悄将系统空间里最后一滴灵泉精华融入每日的汤药中,配合宫远徵所赠的、药效极佳的方子,体内那点先天不足的根基被缓缓修补,气息一日比一日绵长。
夜里,她开始尝试运转更精妙一些的蓬莱心法,虽因灵气稀薄进展缓慢,但对身体的掌控力却与日俱增。
这日,她正在窗前临摹字帖,青穗进来,神色有些不安:
“小姐,羽宫那边……派人送了些东西来。”
宋时安笔尖一顿:“何物?”
“是一些……绸缎和补品。说是羽公子听闻小姐身体不适,聊表心意。”
青穗压低声音。
“送东西来的嬷嬷还说,羽公子对那日的唐突深感歉疚,希望小姐莫要介怀,改日……改日羽公子再亲自登门致歉。”
亲自登门致歉?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时安放下笔,神色淡淡:
“东西收下,登记在册,原样放进库房,不必动用。替我谢谢羽公子好意,就说我一切安好,不敢劳烦公子记挂,更无需亲自致歉,免得惹人闲话。”
她处理得干脆利落,既补全了礼数,又明确划清了界限。
然而,宫子羽的“诚意”显然不止于此。
没过两日,宋时安在去徵宫煎药的路上,“偶遇”了正在湖边“散心”的宫子羽。
他显然是刻意等在那里,身边只跟着一个心腹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