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师叔根本配不上师父!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精心守护、无比崇拜的珍宝,突然被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人给觊觎了,而且那珍宝的主人似乎还并不十分反感?这让她如何不郁闷?
这天,她照例在新弟子练功坪监督指导。
看着那群弟子们或认真或笨拙地练习着基础剑式,她的思绪却又飘远了,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花师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花千骨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丙级弟子服饰、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正带着笑意看着她,是新弟子中的孟玄朗。
她微微蹙了蹙眉,压下心头因被打扰而升起的一丝不悦,语气平淡地问:
“孟师弟,有什么事吗?”
孟玄朗摇了摇头,笑容爽朗,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纯粹:
“没事,只是见师姐一个人在这里发呆,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便过来瞧一瞧。师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花千骨自然不会跟一个不算熟悉的师弟谈论自家师父的“感情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随口敷衍道:
“孟师弟,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剑式的变化罢了。若是无事,你就继续去练剑吧。”
孟玄朗闻言,却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惫懒和无奈,摆了摆手道:
“还是算了吧。花师姐,不瞒你说,这御剑术和基础剑式,我怎么练都感觉练不明白,总是不得要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不练了呢。”
他这话说得随意,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花千骨一听,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她性子单纯,对修炼一事向来认真刻苦,最是见不得他人轻言放弃。
尤其是,这人还享受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长留修炼资源!
她看向孟玄朗,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和训诫的意味:
“孟师弟,你此言差矣!修炼之道,贵在坚持,岂能因一时困难便轻言放弃?”
“你可知道,世间有多少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修仙之门槛?”
“你既有机缘来到长留,拜入仙门,便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加倍努力,勤学苦练才是!怎可如此懈怠?”
她越说越觉得孟玄朗的态度有问题,声音也抬高了些,带着明显的失望和气恼。
孟玄朗没料到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花师姐会突然如此严厉,被她训得一愣,随即察觉到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惫懒,换上认真的神色,拱手道:
“花师姐别生气,是我失言了!师姐教训的是,是玄朗糊涂,我这就回去好好修炼,定不负师姐期望!”
说完,他不敢再多待,赶紧转身跑回了练剑的队伍中,拿起木剑,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只是那眼神,还时不时偷偷瞟向依旧蹙着眉、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的花千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兴趣。
花千骨看着他回去练剑,心中的气稍稍平复,但那份关于师父和师叔的郁闷,却并未散去。
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殿方向,轻轻地、忧愁地叹了口气。
师父的事情,她这个做徒弟的,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管啊。
可是,她就是觉得,师叔配不上师父嘛!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花千骨这几日的心不在焉,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练剑时招式偶尔会凝滞,打坐时气息也时有浮动,就连教导新弟子时,目光也常常放空,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她本就是霓漫天一手带着、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徒弟,这点异常又如何能逃过霓漫天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
这天清晨,花千骨像往常一样,收拾妥当准备去练功坪督促新弟子晨练,刚走出听雨轩不远,就被霓漫天唤住了。
“小骨,你等一下。”
花千骨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师父正站在一丛翠竹旁,目光沉静地看着自己。
她连忙转身小跑过去,恭敬行礼:
“师父,您找我?”
霓漫天微微颔首,示意她随自己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晨光熹微,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师徒二人身上。
“小骨,”霓漫天开门见山,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你这几日,可是有心事?”
花千骨没想到师父会直接问这个,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霓漫天看着她这副模样,放缓了语气,猜测道:
“是想你爹了吗?若是思念亲人,为师可以带你回一趟蓬莱住几日,你爹见到你定然高兴。”
在她看来,花千骨年纪尚小,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和父亲,来到规矩繁多的长留,有些不适应或是思亲,也是人之常情。
花千骨却连忙摇头,抬起头,眼神带着急切:
“不是的,师父!小骨没有想爹爹。爹爹在蓬莱很好,有师公他们照顾,小骨很放心。”
霓漫天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既非思亲,那你为何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练功也时常走神?”
她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些,“小骨,你修炼的《太上忘情诀》虽不要求绝情绝欲,却最重心境澄澈,灵台清明。”
“你若长期这般心神不定,极易滋生心魔,导致灵力紊乱,甚至走火入魔!这其中的利害,你可知晓?”
听到“走火入魔”四个字,花千骨身子微微一颤,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让杂念影响修行。
她咬了咬嘴唇,在师父清冽而带着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终于鼓起勇气,将憋在心里好几天的困惑说了出来。
“师父……小骨知错了。”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愧疚,随即又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小骨这些天……只是有些想不通……师父您为什么会答应笙师伯的追求呢?”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犯,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些,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粹的评判:
“在小骨心里,师父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人!是云端皎月,是昆仑冰雪!笙师伯他……他虽然也很好,是长留尊上,修为高深,可是……”
“可是他整天懒懒散散的,也没个正形,除了会些音律,逗人开心,小骨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小骨觉得,师父值得更好的选择!师伯他……他根本配不上师父!”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为师父感到不值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