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冷寂寥的璇玑宫回到自己华丽温暖的孔雀明王宫,穗禾心中那点因撩拨了清冷夜神而泛起的微妙涟漪,很快便被更实际的考量所取代。
她深知,在这危机四伏的天界,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将来能更随心所欲地“欣赏”美人、搅动风云,自身强大的实力才是根本的倚仗。
原主穗禾的天赋本就不差,身为鸟族公主,血脉尊贵,灵力在年轻一辈中已属佼佼者。
而且时安来自一个信奉“人定胜天”的世界,她自身的灵魂经历过信息爆炸的洗礼,对于力量的认知和理解,远非此界土着可比。
上辈子那样普通的根骨,她都能凭借坚韧的意志和取巧的法门修炼出名堂,没道理这辈子拥有如此优越的先天条件,却只甘心做一只空有美貌、依附他人的孔雀。
“润玉可是应龙……”她盘膝坐在静室之中,周身灵力如涓涓细流缓缓运转,脑海中却思绪翻飞,“真正的万龙之首,血脉尊贵,潜力无穷。我若只是一只孔雀,即便修炼到极致,终究差了不止一筹。”
这种认知并非源于自卑,而是一种极其清醒的、对力量层级的客观判断,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不愿被那人甩开太远的微妙好胜心。
她开始沉下心来,结合原主的记忆传承与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解,认真钻研鸟族古籍中那些关于血脉提纯、甚至追溯远古先祖的禁忌法门。
孔雀始祖与凤凰同源,若能激发潜藏的血脉之力,未必不能蜕变得更进一步。
一连数日,她都沉浸在浩瀚的典籍与玄奥的功法推演之中,废寝忘食。
功夫不负有心人,凭借其独特的思维角度和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感知,她还真从几卷残破的古老兽皮卷中,找到了一丝可行之道,并非直接提纯孔雀血脉,而是尝试引动并融合体内那一丝极其微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远古天雀血脉。
此法凶险,需辅以特殊的天材地宝,且过程极为痛苦,但一旦成功,其潜力将远超普通凤凰。
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寻个安全僻静之处尝试初步引动血脉时,静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公主!公主不好了!”贴身侍女云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
穗禾蹙眉,收敛周身灵力,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进来回话。”
云雀推门而入,脸上满是焦急:“公主,花界的牡丹芳主来了!就在议事大厅,而且……而且气势汹汹的,带着不少花仙,口口声声说我们鸟族的人抢走了他们花界的精灵,让我们立刻交人出来!”
“牡丹芳主?”穗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她对花界这群人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为首的这几位芳主。
固步自封,愚蠢短视,当年为了一个先花神,竟敢以举界之力对抗天界,断了人间谷物生机,导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这等行径,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忠义,不如说是极端自私,毫无大局观。
“抢走花界精灵?”
穗禾冷哼一声,站起身,理了理衣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眉宇间浮现出属于鸟族公主的矜傲与凌厉。
“真是笑话!我鸟族何等身份,会去觊觎她们花界一个小小的精灵?云雀,随我去会一会这位‘兴师问罪’的牡丹芳主!”
说罢,她率先向外走去,步伐沉稳,气势凛然。
云雀连忙跟上,心中稍安,只要有公主在,鸟族便不会任人欺辱。
鸟族议事大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以牡丹芳主为首的一众花仙面带怒容,与对面拦阻的鸟族将领对峙着。
牡丹芳主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宫装,此刻却面罩寒霜,眼神锐利。
穗禾带着云雀缓步走入大厅,她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疏离的美眸,淡淡地扫过在场每一位花仙,最后定格在牡丹芳主身上。
牡丹芳主见到正主,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强硬地重复了她的指控:
“穗禾公主,你来得正好!你们鸟族之人,拐走了我们花界至关重要的精灵锦觅,还请鸟族立刻将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花界不客气!”
“不客气?”
穗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姿态优雅地在主位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牡丹芳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口口声声说我鸟族拐走了你们的人,证据呢?”
“就凭你空口白牙一句指控,就想在我鸟族的地盘上撒野?”
她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鸟族儿郎,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带着你的人,进去搜!”
穗禾抬手,纤纤玉指随意地指向宫殿深处,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牡丹芳主:
“只是,牡丹芳主,搜之前可想清楚了。若是搜到了,我穗禾亲自向你赔罪,任你花界处置。可若是搜不到……”
她刻意停顿,周身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强大威压,声音冰寒刺骨:
“不知道你们花界,能否承受得住我鸟族倾全族之力的怒火?能否担得起污蔑天界部族、挑衅天威的罪名?!”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牡丹芳主被她堵得一时语塞,脸色变了几变。
她又不傻,穗禾敢如此放话,要么是心中坦荡,要么就是早已将人藏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万一她真的带人进去搜了,却一无所获,那后果……花界如今势微,确实承受不起鸟族的疯狂报复,更担不起天帝的问责。
想到这里,牡丹芳主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焦急,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支色彩斑斓、灵力微弱的羽毛,展示给穗禾看,语气放缓了些,但仍带着质问:
“穗禾公主,并非我等故意寻衅。这支羽毛,是在锦觅失踪的地方找到的,其上残留的气息,确属鸟族无疑。不知公主可认得这支羽毛的主人?”
穗禾的目光落在那支羽毛上,瞳孔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一下。她自然认得,这羽毛属于旭凤的。
然而,鸟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不乏天后的眼线。
她若此刻直接说出旭凤,固然能打发走牡丹芳主,但消息必定会立刻传到荼姚耳中。
心思辗转间,穗禾已有了决断。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仔细看了看那羽毛,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无波:
“牡丹芳主,这世界上,并非所有的鸟,都在我这缥缈洲。”
“天高海阔,有羽一族何其之多,难道每一只鸟儿闯了祸,都要算在我鸟族头上吗?”
她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话语清晰而冷漠:
“我这鸟族驻地,没有牡丹芳主想要找的人。芳主还是请回吧,另寻他处。若再无故纠缠,就休怪本公主不念两界往日那点微薄的情分了。”
牡丹芳主看着穗禾那油盐不进、滴水不漏的模样,心知今日是绝无可能从她这里得到线索了。
她紧紧攥着那支羽毛,脸色铁青,最终只能咬牙道:“好!既然穗禾公主如此说,那我等便去别处寻找!但愿公主所言非虚,否则……”
她未尽之语带着威胁,但终究没敢再说出更过分的话,带着一众花仙,悻悻然地离开了鸟族议事大厅。
看着牡丹芳主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穗禾脸上那层冷硬的面具才缓缓卸下,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锦觅……果然还是出现了。”她低声自语。剧情的大方向,似乎并未因她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而彻底改变。那么,旭凤的下落,是否也依然沿着原有的轨迹?
她转身,对身后的云雀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缥缈洲各处的巡逻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外人不得擅入。另外……”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暗中留意,近期是否有陌生面孔,尤其是水系灵力精纯的女子,在附近水域或山林出现。一有发现,立刻秘密报于我知,不得声张。”
“是,公主!”云雀虽心有疑惑,但见公主神色凝重,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穗禾独自立于空旷的议事大厅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繁复的绣纹。
花界介入,锦觅失踪……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而她,是继续作壁上观,还是……趁机,再捞点好处,或者,给那位清冷的夜神殿下,再送一份“顺水人情”呢?
一抹算计的精光,从她清澈的眼底悄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