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死寂被窗外渐歇的雨声打破。阎烬沉重的呼吸终于彻底平稳下来,紧抓着颜妩手腕的力道也松懈了几分,但依旧没有松开。他依旧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颜妩没有动,任由他靠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以及那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强健却微微颤抖的心跳。黑暗中,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紧绷的脊背上轻轻划过,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颜妩…”阎烬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迷茫的脆弱,“你…为什么没走?”
为什么没走?
颜妩心中冷笑。她能走吗?这栖凰苑是金笼,阎烬是锁,她一个瞎子,能走到哪里去?更何况…她的任务还在这里。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声音平静无波:“阎先生忘了?我是你的妻子。妻子…自然该陪着丈夫。”
“妻子?”阎烬低低重复,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浓重的讽刺,“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还真是…绝配。”
他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望”向颜妩的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见。那瞬间的脆弱仿佛只是错觉,一股熟悉的、带着冰碴的戾气重新笼罩了他。
“记住你的身份!”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今晚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颜妩的脖颈。
“阎先生放心。”颜妩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顺从,“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最好如此。”阎烬冷哼一声,猛地松开她的手,摸索着想要撑起身体。然而,失去双腿支撑的他,在满地狼藉中显得格外笨拙和无力。他几次尝试,都狼狈地滑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屈辱和暴怒瞬间点燃了他的双眼(虽然看不见)!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骨节与冰冷的地板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颜妩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困兽般挣扎,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怒火。她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是在他又一次尝试撑起身体时,摸索着,将手边一个翻倒的、还算完好的矮凳推到了他手边。
阎烬的手碰到了矮凳的边缘,动作猛地一僵。他“看”向颜妩的方向,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无声的举动。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最终,阎烬没有拒绝。他扶着矮凳,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然后摸索着,一点一点,狼狈地爬向翻倒的轮椅。整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充满了无声的屈辱。
颜妩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当阎烬终于重新坐回轮椅,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尽管在黑暗中毫无意义),他周身的戾气已经收敛,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冰冷。
“哑婶!”他对着门外嘶哑地低吼。
很快,哑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干净的毛巾和一件新的睡袍。她熟练地绕过地上的狼藉,走到阎烬身边,开始为他擦拭身上的污渍和冷汗,动作刻板而沉默。
阎烬任由她摆布,空洞的眼睛却始终“望”着颜妩的方向。
“把她带回去。”他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今晚…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哑婶点头,走到颜妩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颜妩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哑婶转身。在离开书房前,她脚步微顿,侧过头,对着阎烬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
“阎先生,夜寒露重,早些休息。”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书房内沉重的死寂。
阎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颜妩没有再停留,跟着哑婶,一步步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书房内,只剩下阎烬一人,坐在冰冷的轮椅上,置身于一片狼藉之中。黑暗中,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颈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颜妩颈窝的温度和她身上那淡淡的、奇异的安神香气。
他空洞的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暴戾未消,屈辱仍在,但更深处,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茫然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那抹温软气息的贪恋。
系统提示音在颜妩脑中响起:
【男主恶感度-10!当前-80\/100!(因黑暗中的依赖与安抚产生动摇)】
【男主精神依赖度 10%!当前70%!(药物 环境 心理多重作用)】
【男主占有欲 5%!当前85%!(因脆弱暴露后更强的掌控欲)】
【获得经验值!“医毒双绝”技能熟练度提升!可解锁新配方!】
颜妩被哑婶带回卧室,重新躺回冰冷的床上。脸颊被瓷片擦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毫不在意。她抚摸着袖中那枚温润的白玉兰花簪,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依赖的种子已经种下。
阎烬,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离不开”。
接下来的日子,栖凰苑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阎烬依旧在深夜前来,但频率似乎高了些。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粗暴地触碰她,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或者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他身上那股浓重的戾气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取代,如同休眠的火山。
颜妩的“温顺”一如既往。她按时喝下哑婶送来的药,只是每次喝药时,那枚白玉兰花簪总会“不经意”地放在药碗旁。哑婶依旧沉默,并未察觉那簪子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融入药汁的异香。
阎烬似乎并未察觉药的变化。但颜妩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他甚至会让她读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由哑婶转述),或者只是让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处理一些电话事务(他从不避讳她,或许认为一个瞎子毫无威胁)。
他的呼吸,在靠近她时,会不自觉地放缓。他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和疏离,在她身边时,似乎会融化一丝。尤其是在黑暗中,他会下意识地靠近她所在的方向,仿佛在汲取某种能让他安定的气息。
系统面板上:
【男主精神依赖度 5%!当前75%!(药物持续作用)】
【男主恶感度-5!当前-75\/100!(因“陪伴”产生微弱习惯)】
【警告!男主疑心病 10%!当前40%!(潜意识对自身依赖产生警惕)】
颜妩心中了然。依赖与警惕,如同硬币的两面,在阎烬心中激烈交战。他既贪恋她带来的片刻安宁,又本能地抗拒这种失控的感觉。
这日,哑婶送来的药碗旁,多了一小碟精致的桂花糕。
“先生吩咐,给夫人的。”哑婶生硬地比划着。
颜妩心中微动。阎烬…给她送点心?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她摸索着拿起一块,凑近鼻尖。清甜的桂花香中,夹杂着一丝极其隐蔽的、属于顶级普洱的陈香——那是阎烬最爱的茶。
她唇角微勾。试探?还是…某种无意识的示好?
她小口地吃着桂花糕,动作优雅,仿佛能看见一般。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却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当晚,阎烬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似乎心情不佳,周身气压低沉。他沉默地坐在床边,许久未动。
“阎先生?”颜妩轻声唤他。
“…”阎烬没有回应。
“桂花糕…很甜。”颜妩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和,“谢谢阎先生。”
黑暗中,阎烬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依旧沉默,但那股低沉的气压,似乎缓和了一丝。
他忽然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颜妩放在被子上的手。他的掌心依旧冰冷,但力道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侵略性,反而带着一种…疲惫的依赖。
“别说话。”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就这样…待着。”
颜妩顺从地不再言语,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的颤抖,和掌心传来的、比平时略高的温度(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靠得比以往更近,那股混合着雪松、酒气和淡淡药味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许久,阎烬才缓缓松开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睡吧。”
他操控着轮椅,离开了房间。背影在黑暗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迷茫。
颜妩躺在床上,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抚摸着袖中的玉簪,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依赖的藤蔓,已经悄然缠绕。
阎烬,你还能挣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