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在原野上初识耕植之妙的神农,乐游与烛龙并未远行。或许是这片沃土所蕴含的蓬勃生机吸引了他们,又或许是想亲眼见证那粒文明的种子如何破土发芽,他们在这片适宜耕作的原野边缘,靠近一条清澈小溪的缓坡上,停下了脚步。
“此地甚好,”乐游望着眼前溪水潺潺,远处原野无垠,阳光洒落,暖风和煦,不由心生惬意,“不若我们在此暂居一段时日?也体验一番‘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之趣。”
烛龙目光扫过四周,微微颔首。对他而言,居于琼楼玉宇与栖于草庐茅舍并无区别,重要的是身侧之人。他喜欢看乐游专注于某件事时眼中闪烁的光彩,无论是烹制惊天动地的灵膳,还是摆弄这些看似平凡的泥土与种子。
“依你。”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纵容。
既已决定,两人便动手起来。乐游兴致勃勃地规划,烛龙则以其无声却浩瀚的力量相助。他们并未施展大神通凭空造物,而是遵循着一种近乎凡俗的、却带着道法自然韵味的建造方式。
乐游挑选了溪边几株形态古拙、枝繁叶茂的大树作为依托,烛龙则引动地脉,令一些坚韧的藤蔓自行生长、缠绕,巧妙地编织成篱笆,圈出了一方清幽的院落。
院中,乐游亲手用溪中卵石铺就一条小径,小径尽头,是以神通略微塑形、取自山中的青石垒砌的两间小屋,屋顶覆盖着晒干的、带着清香的茅草。小屋并不华丽,却坚固、干燥、整洁,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宁静。
视觉上,这小院青石为基,茅草为顶,藤萝为篱,与背后的苍翠山峦、身旁的清澈溪流构成一幅和谐的自然画卷。院内阳光充足,通风良好,几丛野花在角落悄然绽放,增添了几分生机与色彩。
最重要的,是乐游在院内开辟出的那几块田地。他并未动用法力强行开垦,而是寻来一块坚硬耐磨的青石,亲手打磨成石锄的模样,一锄一锄地翻垦着院中肥沃的土壤。
烛龙静立一旁,看着他额角渗出细汗,泥土沾染了衣摆,并未出手代劳,只是偶尔,会在他需要清理顽固树根或巨石时,目光微动,那障碍便悄然化为齑粉,融入土中,成为养料。
田地共有三块,大小适中,排列整齐。乐游仔细地将土块敲碎、耙平,分出畦垄。一块地势稍高,排水良好,日照最足;一块靠近溪边,土壤更为湿润;还有一块位于院中光照柔和之处。他这是有意为之,为了尝试种植不同习性的作物。
他将游历途中收集的一些易成熟、生长周期短的食材种子播种下去。有叶片肥厚、生长迅速的【祝余】菜,有根茎洁白、一月可收的【丹木】薯,还有一种开着紫色小花、果实鲜红酸甜的【嘉果】。
他每日清晨起身,提溪水浇灌,细心观察幼苗的生长情况,拔除杂草,手法熟练得仿佛一个真正的老农。
烛龙则成了他最特殊的“帮手”。当乐游担忧日照过烈时,烛龙周身气息微敛,天空流云便会恰好遮蔽过于毒辣的阳光片刻;当夜深露重,寒意侵袭幼苗时,那无形的领域又会将寒意驱散,只留温和地气滋养。他虽不言不语,却将这片小院,尤其是那几块田地,守护得如同四季如春的洞天福地。
这般动静,自然引起了时常在原野上徘徊、观察草木的神农的注意。他循着溪流而来,看到这处仿佛凭空出现、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幽静小院时,心中惊叹不已。尤其是当他看到院中那几块被精心打理的田地,以及田中长势喜人、明显不同于野外放任生长的作物时,更是激动得快步上前。
“乐游仙长!烛龙仙长!”神农站在篱笆外,恭敬地喊道,脸上洋溢着发现宝藏般的喜悦。
乐游正挽着袖子,查看【嘉果】莓的坐果情况,闻声抬头,见到是神农,露出温和的笑容:“是神农啊,快请进。”
神农走进小院,目光立刻被那几块田地吸引,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油绿茁壮的祝余菜叶,又观察着丹木薯蓬勃的根系,眼中充满了求知欲:“仙长,您这田中的作物,长势如此之好!远比野外的同类要粗壮、繁茂!这是如何做到的?”
乐游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田边,耐心解释道:“无非是顺应其天性,加以些许人工照料罢了。翻垦土地,可使根系舒展,呼吸顺畅;清除杂草,可免其争夺养分水分;适时浇灌,满足其生长所需。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不同的田块,“此地势高燥,日照足,适合祝余此类喜光作物;彼处近水湿润,适合丹木薯这等需水较多之根茎;那处光照柔和,则可试种些畏强光的香草。此乃‘因地制宜’。”
他又抓起一把松软肥沃的黑土,让神农感受:“土壤乃根本,需保持其松软、肥沃。待这批作物收获后,不宜立即再种同种,可换种其他,或让土地休息一段时日,吸纳天地精华,恢复地力,此谓‘轮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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