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农业数据库，我在草原当大佬 第32章 以技易物

白玲试图抽调人力的计划落空后，资源上的刻意卡控便成了她打压苏晚最直接、也最阴险的手段。连部分配给猪圈的基础饲料——那些本就不算充裕的豆饼和麸皮，数量不仅没有因为猪群即将到来的生产高峰而得到合理增加，反而在农工组负责统计分发人员的“灵活操作”下，变得时断时续，供应极不稳定。更令人愤懑的是，配送过来的饲料品质也急剧下滑，霉变、结块、掺杂过多难以消化的谷壳成了常态，仿佛那些负责分配的人，故意将最次等的、近乎报废的东西划拨到这个边缘的猪圈。

苏晚冷静地清点着那点可怜且劣质的饲料，心知肚明白玲及其追随者的伎俩，但她没有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无谓的争吵或层级冗繁的抗议上。春耕时节，连部上下的精力都聚焦在抢农时、保春播上，对于畜牧组内部、尤其是她这样一个“成分不佳”者所遭遇的饲料克扣问题，很难得到及时有效的处理。等待流程的周转，无异于坐视猪群陷入饥饿，进而导致体质下降、疫病风险增加，甚至可能危及即将出生的猪崽。她必须依靠自己，另辟蹊径。

直接获取足量优质精饲料的希望已然渺茫，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牧场周边那些潜在的、未被充分重视和利用的资源网络。这一次，她的目标锁定在了几户相对富裕、拥有较大规模羊群、家境颇为殷实的牧民家庭上。这些牧民通常会有自留的、品质较好的豆饼，储备着充足的苜蓿干草，甚至偶尔会有榨油坊流出的、富含植物蛋白的麻渣（油渣），这些都是猪只极好的营养补充。

但空手登门，指望对方无偿援助无异于痴人说梦。她需要拿出对方也需要、且难以轻易获得的东西，才能达成交换。

机会很快在不经意间降临。一天傍晚，她帮赵大娘送修补好的羊皮袄回去时，恰好听到附近德高望重的老牧民巴特尔大叔正在自家羊圈旁唉声叹气，对着一段被去冬积雪压塌、又经牲畜反复拱蹭而摇摇欲坠的土坯围墙发愁。春季风疾，若这段围墙再不及时加固，羊群极易受惊逃散，甚至可能在混乱中受伤，损失将难以估量。

“巴特尔大叔，”苏晚走上前，语气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这段墙看起来不太稳当了。”

巴特尔是个性情爽朗的蒙古族汉子，平日里歌声洪亮，但此刻也愁容满面，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一根草茎：“可不是嘛！丫头，这鬼天气，白天化，晚上冻，地基下的土都酥了，不好弄啊！想全拆了重砌，费工费料不说，这节骨眼上也抽不出那么多人工！可真急死人！”

苏晚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走上前几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段危墙的裂缝走向、基脚下陷的程度，又审视了周围可用的材料——散落的石块、废弃的木板以及土壤的质地。她脑海中迅速调取、整合了关于土坯结构承重原理、土壤力学特性以及简易工程加固的知识碎片，并进行着快速的推演。

“大叔，”她沉吟片刻，目光沉静地看向巴特尔，开口道，“我有个取巧的法子，或许能试试。不用把整段墙都推倒重来，能省下不少工和料。”

巴特尔疑惑地挑起浓眉，带着牧民对陌生知识的天然审慎：“丫头，你还有这本事？这砌墙修房的活儿，可是老把式才……”

“我不帮您动手砌墙，”苏晚微微摇头，用手中的树枝精准地点向危墙的几处关键受力点和薄弱环节，“您看，问题主要出在这几处基础，被雪水反复浸润泡酥了，吃不住上面的重量。如果在这几个关键位置，选用结实的木桩，按照特定角度斜向打进去，形成三角支撑，再把墙体内部已经松动的土坯掏换掉，用石块和湿土混合填实，层层夯紧，恢复整体性，应该就能稳住。这里面，木桩的粗细、打入的深度、倾斜的角度，以及夯土的时机和力度，都有些讲究。我可以帮您测算一下，画个简单的示意图。”

她说着，不等巴特尔回应，便蹲下身，用那根枯枝在旁边较为平整的空地上，流畅地画起了简易的受力分析图和支撑结构示意图。她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数学公式或专业术语，而是用最直观、易于理解的线条和标注，清晰地指出哪里需要打桩，桩木需要多粗、打入多深，倾斜角度大致多少，哪里需要重点填补和夯实。她的笔触稳定，图案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

巴特尔起初还带着七分怀疑，但看着地上那幅虽然简单却似乎蕴含着某种道理、条理分明的图样，再抬眼看看苏晚那沉静如水、笃定自信的眼神，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这女娃子之前帮赵大娘补羊皮袄，那针线活巧得没话说；近来又风传她把猪养得格外好，连马场长都另眼相看……说不定，她真有些旁人不晓得的门道？

“丫头，你这图……照着做，真能行？”他忍不住也蹲下身，粗大的手指沿着树枝划出的痕迹慢慢移动，神情专注。

“理论上可行，关键是执行要到位。”苏晚语气平和却充满肯定，“木桩必须选坚实耐腐的硬木，夯土一定要实在，不能偷工。这样处理，比您全拆了重砌，至少能省下一大半的人工和材料，最重要的是，能赶在下一场大风到来之前把隐患消除。”

省工省料，不误农时，还能规避风险——这对正为春耕忙碌、人力紧张的巴特尔而言，是难以拒绝的诱惑。他盯着地上的图样，浓眉紧锁，内心激烈权衡了片刻，终于猛地一拍大腿，震起些许尘土：“成！就信你一回，按丫头你说的法子试试！需要啥木料，我这就让小子去准备！”

“大叔，”苏晚见时机成熟，这才不卑不亢地切入正题，语气依旧平稳真诚，“帮您测算、画图，不过是动动脑子的事，不算什么。只是……不瞒您说，我那边猪圈眼看就要断顿了，猪饿得直啃栏杆，尤其是那几头揣了崽子的母猪，营养跟不上，怕是生产时要出麻烦。您看，能不能用我这点不值钱的小手艺，跟您换点豆饼或者苜蓿草应应急？数量不用多，能帮猪群渡过眼前这道坎就行。”

巴特尔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地上那幅可能帮他解决大难题的图上，又看向苏晚那张虽清瘦却眼神清亮、不闪不避的脸庞，顿时恍然大悟。他不由发出洪亮的笑声，带着草原民族的爽快与豪迈：“我当是啥大不了的事！就这个？没问题！包在大叔身上！我家仓房里还有几块去年存下的好豆饼，苜蓿干草也管够，你一会儿就跟我去拿！往后啊，你这脑子里还有啥好法子、好算计，可别忘了大叔！”

一场基于实际问题解决和能力认可的公平交易，在坦诚与互利中迅速达成，远比那些浮于表面的客套来得牢固。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利用早晚工余的零星时间，亲自到巴特尔家的羊圈旁，详细指导他和他的儿子如何选点下桩，如何掌握夯土的力度和技巧，甚至根据天气变化和土壤湿度，精准建议了最佳的施工时段。巴特尔一家严格遵照她的指导操作，几天之后，那段原本岌岌可危的土坯围墙果然被牢牢加固，任凭春风呼啸，自岿然不动。

巴特尔乐得合不拢嘴，不仅如约慷慨地支付了足量的、品质上乘的豆饼和苜蓿干草，还额外硬塞给苏晚一小袋在牧区同样珍贵的食盐和两块自家晾晒的、奶香浓郁的风干奶豆腐，作为对超出预期效果的额外酬谢。

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风，迅速在牧场的牧民聚居点传开。

其他牧民亲眼见到巴特尔家那么棘手的一堵危墙，居然被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知青，用“画画算算”的奇怪法子轻松解决，还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都不由得感到惊奇和佩服。于是，开始陆续有人带着各自的问题来找苏晚。有的想请她帮忙看看羊圈布局是否合理，通风光照有无问题；有的想让她帮忙估算搭建一个新草料棚大致需要多少根椽木、多少捆茅草；甚至有人家计划开春后盖一间新的土坯房，也想来请教她地基该怎么处理才更牢固、更防潮。

苏晚对此几乎是来者不拒。

她巧妙地将自己超越时代的、系统的知识储备，总是伪装成“以前偶然在书上看到过”、“自己没事瞎琢磨出来的”，转化为牧民们能够理解和应用的实用技巧，帮助他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生产生活中遇到的实际困难。而她所收取的“报酬”，始终清晰明确，无一例外，都是牧场内部紧俏的、能直接帮助她改善生存境况的物资：有时是救急的饲料，有时是几根耐烧的榛木或柞木柴火，有时是一小块鞣制好的、可以用来制作工具或修补衣物的皮子，甚至是一次短暂借用牧民家驮马、搬运她个人无法挪动的重物的机会。

她始终坚持等价交换的原则，既不刻意抬高自己的“技术”价值，也绝不让自己吃亏。每一次“交易”都建立在真正为对方解决问题、创造价值的基础之上。牧民们大多淳朴实在，信奉“谁帮了我，我就记谁的情”。渐渐地，“有难处，去找苏晚丫头问问看”，成了牧场部分牧民遇到技术性小难题时，一个心照不宣的新选择。

白玲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脱离她掌控和影响力的、“非官方”的物资流通渠道的存在。她惊愕地发现，苏晚负责的猪群并没有因为饲料配给的短缺而日渐消瘦、问题频出，反而因为得到了这些计划外的、品质更好的营养补充，精神状态愈发健旺，那几头临产的母猪更是被照料得毛色顺滑，体征平稳。她更看到，有牧民主动、甚至带着几分敬意给苏晚送来东西，看到她竟然能凭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指挥动牧民的马匹为她驮运重物！

一股更深的嫉妒混合着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毒藤般紧紧攫住了白玲的心脏。她猛然意识到，苏晚正在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有效阻止的方式，在牧场最基层的牧民群体中，悄然编织着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基于实际利益互助的、坚韧而富有弹性的关系网络和资源渠道。这无疑是对她权威的**裸挑战和侵蚀。

“歪门邪道！拉拢群众，另搞一套！”白玲在宿舍里，对着唯一还算听话的刘春梅咬牙切齿地低吼，脸色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她这分明是想搞独立王国，破坏我们牧场的团结！绝不能任由她这么发展下去，必须尽快想办法制止！”

而此刻的苏晚，对于自己这套“以技易物”策略所引发的、超出她预料的微妙权力格局变化，似乎并无太多清晰的觉察，或者说，她并不十分在意。她只是全神贯注于解决眼前一个又一个具体而微的生存与发展难题，用自己独一无二的知识资本，一点点地撬动资源，换取必需的生存资料，努力让依赖她的猪群活得更好，也让自己在这片看似贫瘠的冻土上，将根基扎得更深、更牢。

她将巴特尔赠送的奶豆腐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用温水细细化开，耐心地喂给蹄伤初愈、体质仍显孱弱的“花耳”，看着它伸出舌头，一下一下，珍惜地将那带着奶香和善意的糊糊舔舐干净。

棚外，春寒依旧料峭，资源的争夺与人际的暗流依旧汹涌。但在苏晚手中，已然多了一把无形的、名为“知识”与“实践”的钥匙。她正沉默而坚定地，一扇一扇地，叩开那些通往生存与希望的、厚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