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癞子听着五周那毫不掩饰的哄笑声,还有宝儿那句“天真无邪”的“乌龟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数根细针扎着,比真被人结结实实抽了几十个耳光还要难受百倍。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打满身的尘土,一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宝儿,那眼神凶戾得像是要将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崽子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恨。
“小兔崽子!一定是你搞的鬼!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王癞子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他虽然想不明白一个五岁娃娃是怎么让他莫名其妙滑倒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到宝儿身上。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抓住这个该死的小鬼,狠狠教训一顿!
另外两个恶霸——瘦高个和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矮胖子,见老大吃了这么大亏,也立刻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地堵住了宝儿可能的退路,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动手。
一直隐在人群中的春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周身气息微凝,宽袖下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更厉害的家伙,准备在对方碰到小少爷衣角前的一刹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宝儿,却依旧镇定得不像个孩子。他看着气势汹汹、如同三座肉山般压过来的王癞子,不仅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反而微微扬起了小下巴。他动作不紧不慢地伸进自己那件娘亲特制、内藏许多有趣小口袋的宝蓝色小锦袍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个造型别致、小巧玲珑的物事。
那是一个用细竹管精心制作而成的东西,一头有个小小的喷嘴,另一头则是一个可以推动的活塞,外形有几分类似水枪,但做工显然要精巧复杂得多,竹管上甚至还雕刻着简单的云纹。这是宝儿前些日子软磨硬泡,缠着“暗夜”雷部那位手最巧的鲁叔叔给他做的“防身玩具”,据说是根据某个古老机关术简化而来的。
宝儿两只小手稳稳地握住小竹筒,像模像样地将其举起,对准了越来越近的王癞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用他那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宣布:
“站住!坏蛋大叔!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代表月亮……啊不对不对,”他眨巴了下眼睛,迅速纠正,“娘亲说月亮是温柔的……我要代表正义!代表阳光!消灭你啦!”
这稚气未脱却又一本正经的“宣战”,配上他手中那微不足道的小“武器”,场面一度显得十分……滑稽。
王癞子和他的两个同伙先是齐齐一愣,待看清宝儿手里那不过一指长的小竹筒后,顿时爆发出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就凭你这破竹管子?小屁孩,你吓唬谁呢?”瘦高个笑得前仰后合。
“毛都没长齐,学人家行侠仗义?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矮胖子也瓮声瓮气地讥讽道。
王癞子更是狞笑连连,彻底不把宝儿放在眼里了:“小杂种,等老子抓住你,先把你这破玩意儿塞你嘴里!” 说着,他再无顾忌,一个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直接就朝宝儿纤细的胳膊抓来,准备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起来。
春华眼神一寒,脚尖微动,就要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王癞子的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宝儿那宝蓝色锦袍袖口的瞬间,宝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与狡黠。他握住竹筒的小手稳如磐石,大拇指用力一推那后端的活塞!
“噗——!”
一声轻微的、类似于水珠喷溅的声音响起。
一股无色无味、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的、略带粘稠感的透明液体,从那细小的竹管喷嘴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不多不少地滋了王癞子满头满脸!尤其是他那张带着刀疤、因狞笑而扭曲的脸,更是重点照顾区域。
王癞子只觉得脸上一凉,下意识地停顿了动作,抬手抹了一把。触手有些湿漉漉、滑腻腻的,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感觉有点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他刚想继续发怒,把这不知名的液体归结为小孩的唾沫或者什么脏水,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刚才还充斥着嘲笑声的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围观百姓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嫌弃?仿佛他脸上突然长出了一朵食人花似的。
“老……老大……你……你的脸!你的脸!!” 站在他侧后方的瘦高个像是见了鬼一样,手指颤抖地指着王癞子的脸,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恐惧。
矮胖子也吓得连连后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癞子被他们这反应弄得心里直发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那个正好是卖铜镜、梳篦等物的摊子。摊主早已吓得躲到一边,摊子上那面擦得锃亮、能清晰照出人影的黄铜镜,正好对着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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