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的兴致显然极高,他朗声朝外吩咐:“来人!”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愉悦。
候在花厅外的管家几乎是应声而入,躬身听命。
“备宴!要最好的‘雪顶寒潭’!今日我要与柳先生不醉不归!”楚瑜吩咐道,眉眼间俱是畅快,仿佛刚刚谈成的不是一桩生意,而是得了一件稀世珍宝。
他转向冥月,语气热络而真诚,带着一种世家公子特有的、不惹人厌的豪爽:“柳先生定要尝尝我这别院私藏的美酒,乃是取自北境雪山脚下深潭之水,埋于冰窖之中陈了近百年的佳酿!平日我自己都舍不得多饮,今日与先生一见如故,必要尽兴!”
冥月心中微动,这楚世子倒是性情中人,一旦认可了合作,便迅速展现出推心置腹的一面。她自然是笑着应下:“世子盛情,柳某却之不恭。只是……”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文弱医者”的窘迫,“柳某酒量浅薄,只怕届时难以奉陪到底,扫了世子的雅兴。再者,”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半开玩笑道,“这里面还装着不少药方和‘点子’,若是被那百年陈酿泡迷糊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岂不是耽误了世子的大事?这‘下金蛋的母鸡’,可不能轻易醉倒。”
她这番自我打趣,既接受了邀请,又委婉地给自己设下了“酒量不佳”的防护罩,同时还不忘强调自身的价值,可谓一举三得。
楚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引得窗外枝头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走了几分。“先生啊先生,您真是……楚某今日方知,与妙人交谈,竟是如此快事!”他摆摆手,浑不在意,“无妨无妨!先生随意,浅酌即可。主要是借此良辰,与先生多多亲近,聊聊风土,谈谈医药,乃至这商海浮沉,岂不比单纯拼酒更有意趣?至于先生脑中珍宝,”他促狭地眨眨眼,“楚某定会派人好生看护,绝不让美酒误事。”
说话间,管家已指挥着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开始布置偏厅的宴席。动作麻利,训练有素,显然这别院平日里也没少接待贵客。
“柳先生,请!”楚瑜伸手引路。
冥月从容起身,跟着楚瑜穿过连接花厅与偏厅的雕花月洞门。偏厅布置得更为精致温馨,不像正厅那般威严,临水的一面开着巨大的支摘窗,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假山流水,兰草幽幽,景致极佳。一张不大的紫檀木圆桌上,已陆续摆上了几样精致的开胃小菜,器皿皆是上好的官窑瓷,莹白透亮。
两人分宾主落座。楚瑜亲自执壶,为冥月斟酒。酒液呈琥珀色,倒入杯中并无浓郁扑鼻的酒气,反而散发着一股清冽的、带着丝丝寒意的醇香,果然非同凡响。
“先生请。”楚瑜举杯。
“世子请。”冥月也端起酒杯,姿态优雅。她心中快速评估着这酒的度数,嗅其香,观其色,感觉应该比这个时代普通的白酒要烈,但比起现代的高度蒸馏酒,或许还有差距。她打定主意,浅尝辄止,绝不多饮。
一杯酒下肚,一股暖流自喉间滑入,随即化为融融暖意散向四肢百骸,但唇齿间留下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冰爽感,仿佛真的饮下了雪山寒泉,回味悠长甘醇。
“好酒!”冥月由衷赞道。这酒确实独特,不负其名。
“先生喜欢便好。”楚瑜显得很高兴,又亲自为她布菜,“尝尝这‘芙蓉鱼片’,用的是城外镜湖特产的银鱼,肉质鲜嫩无比。”
宴席在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楚瑜不再局限于谈论生意,而是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从北境的风土人情,到南疆的奇花异草,再到海外番邦的传闻轶事。他见识广博,谈吐风趣,往往能引经据典,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卖弄。
冥月则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和适度的分享者。她以“海外游历”为幌子,将自己前世所知的一些地理、人文知识,巧妙地包装后道出,时而引得楚瑜惊叹,时而引发他深思。
“先生所言那极西之地,竟有国家不以农耕为主,而以商立国?议会制……真是闻所未闻。”楚瑜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还有那能够自行奔跑的‘铁车’(汽车),无需风帆便能远航的‘铁船’(轮船)……先生莫非是在说神话故事?”
冥月抿了一口酒,微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柳某所言,或许在世子听来如同天方夜谭,但确是在海外亲眼所见或听可靠之人转述。便如世子此刻觉得柳某的药方神奇,假以时日,或许那些‘铁车’、‘铁船’亦能出现在我大晟的土地上。”她适时地抛出一个诱饵,“其实,有些原理,倒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只是需要格物致知,打破常规思维罢了。”
楚瑜若有所思,看向冥月的目光更加深邃。他感觉这位“柳先生”就像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不仅医术通神,商业眼光独到,连见识都如此超凡脱俗。他心中那份招揽之意,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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