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热泉眼后方的世界,是光与热的混沌边缘。蒸腾的白色水汽浓得化不开,吸入口鼻间是灼人的硫磺味,混杂着岩石被长期侵蚀的奇特矿物质气息。温度骤然升高,慕容晚晴的额发很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面颊上。四周怪石嶙峋,被热水经年累月冲刷得光滑而诡异,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如同潜伏的怪兽。
她无暇细看,循着水声和热流最强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岩石间攀爬。泉水从岩缝中汩汩涌出,汇聚成一条滚烫的溪流,向着石壁底部一道狭窄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裂隙流去。那裂隙高约半人,宽仅尺余,黑黢黢的,不知深浅,蒸腾的热气正从中源源不断地冒出。
就是这里了!
慕容晚晴心中一定,迅速评估:缝隙狭窄,需侧身或匍匐,内部必定湿热难当,甚至可能有窒息的危险。但水流能出,意味着有通道,而且热水流淌,或许能暂时驱散一些毒虫瘴气。她没有时间犹豫,身后洞穴中隐隐传来的兵器撞击与呼喝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她取下腰间一个皮质水囊,将里面剩余的清水倒掉,迅速装满滚烫的泉水——关键时刻,这或许能用作武器或警示。又将火折子用油布包好,塞进怀中防潮。然后,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矮身,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道狭窄、黑暗、充满未知的裂隙。
一进入,仿佛进入了蒸笼的最深处。高温湿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视线所及一片漆黑,只有耳边哗哗的水流声和自己在狭窄空间里压抑的呼吸声、心跳声。石壁湿滑无比,布满滑腻的苔藓,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稳住身体,一点点向内挪动。水流没过了脚踝,温度烫得皮肤发红,但尚可忍受。
她只能凭借感觉和微弱的水流导向前进。黑暗中,时间变得模糊,每一寸挪动都耗费巨大的体力与心神。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隐约有了一丝不同——并非光亮,而是空气的流动感稍微增强,水温似乎也略有下降。
有希望!
她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又前行了约莫十几丈,缝隙陡然变宽了一些,甚至可以微微直起腰。而就在前方转弯处,一点极其微弱、仿佛是某种发光苔藓或矿石的幽绿色荧光,隐约映照出前方似乎是一个稍大的空洞,水流声在这里变得空灵回荡。
慕容晚晴小心翼翼靠近,在转弯处停下,凝神倾听、观察。没有异常声响,只有水声。她侧身挪出,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有寻常房间大小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许多闪烁着幽绿色微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诡异的绿光之中。地下河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潭,潭水依旧温热,但已不似入口处滚烫。而最令人惊喜的是,溶洞另一侧的石壁上,赫然有一道明显的、向上延伸的裂缝,有清凉的空气从那里丝丝缕缕地透进来,吹散了部分湿热,裂缝外隐约还能看到一点黯淡的天光——是夜晚的天空!
找到了!出口!
慕容晚晴心头狂喜,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速观察裂缝,宽窄足以让人攀爬而上,虽然陡峭,但凭借她的身手和可能的工具(如钩索),问题不大。关键是,外面是何处?是否安全?
她快步走到裂缝下方,仰头细看。裂缝曲折,看不到顶,但空气流通良好,没有闭塞的腐气。她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并无其他可疑动静。略一思索,她从怀中取出那个特制的竹哨,凑到裂缝口,鼓足内力,吹出了一短两长、极其尖锐却传播力极强的哨音!
这哨音是她与南宫烨约定好的信号,代表“通路找到,可撤离”!
哨音在狭窄的裂缝中激荡,顺着通道远远传了出去。她不确定身处洞穴深处的南宫烨能否听到,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吹完哨音,她立刻退回溶洞阴影处,警惕地注视着裂缝和来时的水路,同时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
洞穴囚牢处,战况激烈。
南宫烨一人一剑,如同磐石般堵在通往深处的通道入口处。他身后,是瑟瑟发抖、挤作一团的数十名囚徒,以及几个拿着简陋武器、脸色发白却强撑着站在他侧后方的汉子。
通道内,蜂拥而至的匪徒已倒下七八个,尸体堆积,鲜血染红了地面。但这些匪徒显然比看守台的喽啰凶悍许多,其中不乏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之辈,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他们被南宫烨的悍勇所慑,一时不敢过分逼近,却死死堵住去路,不断用弓弩、飞刀远程袭扰,消耗他的体力。
南宫烨肩臂的旧伤在剧烈的格挡挥砍中传来阵阵刺痛,内力也在飞速消耗。但他眼神依旧冰冷沉静,剑光如雪,每一次挥出都精准致命,将试图冲上来的匪徒逼退。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步也不能。每多撑一息,慕容晚晴和那些囚徒就多一分生机。
“他受伤了!耗死他!”
“放箭!射他后面那些‘两脚羊’!”
匪徒中有人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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