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烈日当空,转眼间已是阴云密布,闷雷滚滚,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辆半旧不新的桑塔纳2000,在坑洼不平的乡镇公路上颠簸前行,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的一叶孤舟。车内,林峰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短袖衬衣,下身是一条深色西裤,脚上一双沾了些许尘土的皮鞋。他坐得笔直,目光锐利如鹰,透过车窗,扫视着外面略显荒凉和闭塞的景象。农田、土坡、散落的村居,以及远处连绵的群山,构成了一幅与都市繁华截然不同的画卷。
他今年二十三岁,刚从狼牙特战大队退役。凭借在军中屡立奇功获得的“荣誉称号”和特殊政策照顾,本可以被安排进入省直机关,谋一份清闲且前途光明的职位。但他拒绝了。他选择了基层,选择了这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道路。原因无他,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的人,更懂得“责任”二字的重量,他渴望在最贴近泥土的地方,为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做点实事。
“林镇长,前面就到镇政府大院了。”开车的司机老周是县里临时指派的,话不多,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关于石泉镇的情况,县里机关的人多少都有些耳闻。
林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即将面对的新环境——石泉镇。资料显示,这里是古县最偏远的乡镇之一,经济落后,交通不便,民风……据说有些复杂。而更复杂的,是这里的人际关系和权力格局。镇委书记王虎成在这里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据说与县长李长河关系密切,前后几任镇长都被他架空的架空的,排挤走的排挤走。自己这个空降的、年仅二十三岁的代镇长,在那些人眼里,恐怕更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来“镀金”或者“走过场”的毛头小子。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沉闷而有力,打断了林峰的思绪。他站在了石泉镇政府大院门口。
院子不大,一栋三层的老式办公楼显得有些斑驳,墙皮有些地方已经脱落。几棵歪脖子树无精打采地立着。空地上停着几辆自行车和一辆沾满泥泞的摩托车。最显眼的,是停在楼前阴凉处的一辆半新的黑色帕萨特,那是镇委书记王虎成的专车。
与这略显压抑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峰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和沉稳如山的气质。尽管穿着普通,但那长期军旅生涯锤炼出的铁血气息,以及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让他甫一站定,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然而,这个“焦点”似乎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
林峰提着简单的行李,迈步走进办公楼。一楼走廊里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个工作人员探出头来看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眼神躲闪。按照指示牌,他找到了位于二楼的镇长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办公室不大,桌椅文件柜都是老旧的款式,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窗户玻璃有些模糊,窗台上还放着几个枯死的盆栽。显然,这间办公室已经闲置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林峰眉头微蹙,但没有说什么。他放下行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眼神凝重。凭借在特种部队积累的野外生存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他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不仅仅是天气,更是这弥漫在整个镇政府大楼里的某种氛围。
“哎呀,是林镇长吧?欢迎欢迎!”一个略显肥胖、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进来,他是镇党政办公室主任钱富贵,“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今天这么早就到了。王书记他们……唉,不巧,今天一早都下乡去调研考察了,说是哪个村有什么急事。”
钱富贵脸上堆着笑,语气热情,但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带着官场上常见的敷衍和客套。
“下乡调研?”林峰转过身,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所有班子成员都不在?”
“这个……是啊,都去了。王书记临走前特意交代了,说您来了先安顿一下,熟悉熟悉环境。接风宴……哦,王书记说了,等他们回来,一定隆重给您接风!”钱富贵搓着手,笑容不变。
林峰心中冷笑。上任第一天,镇委书记带着所有班子成员集体“下乡”,连个照面都不打?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王虎成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是要明确告诉他:在这石泉镇,他王虎成才是说一不二的主,你这个新来的镇长,屁都不是!
“我的办公室,就是这里?”林峰指了指布满灰尘的桌椅。
“啊,是是是,暂时……暂时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咱们镇条件有限,这已经是能腾出来的最好的办公室了。回头我让人来打扫打扫。”钱富贵连忙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诿。
“公章、文件、近期的工作简报,麻烦钱主任拿给我看一下。”林峰不再纠结办公室的问题,直接切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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