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那边还没传来“神仙佳酿”的销售捷报,麻烦却先找上门了。
这天上午,陈野正猫在后院,盯着新一批“酸倒牙”的发酵情况,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搞点别的野果子试试不同风味,钱师爷那尖细的、如同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就又在前衙响了起来。
“陈县丞!陈县丞何在?周大人传你问话!”
陈野眉头一皱,心里骂了句“阴魂不散”,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钱师爷还是那副用帕子捂鼻子的嫌弃模样,仿佛云溪县的空气都带着穷酸味。他上下打量了陈野一眼,皮笑肉不笑:“陈县丞,几日不见,气色见好啊?看来这县衙的饭食,是有所改善了?”
陈野心里明镜似的,这老王八蛋和周扒皮肯定是闻到味儿了,知道自己搞来了粮食,还弄出了点动静。他脸上堆起假笑,敷衍道:“托周大人的福,勉强饿不死罢了。不知周大人传唤下官,有何吩咐?”
“哼,”钱师爷冷哼一声,“周大人听闻,你近日又是施粥,又是鼓捣些不明物事,闹得县里沸沸扬扬。大人关心县务,让你去详细禀报一番,尤其是……这钱粮用度,可有什么章程啊?”
果然是为了钱来的!陈野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向周大人禀报。”
来到县令周扒皮那间虽然也比县衙其他地方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桌椅齐全、不漏雨的书房,陈野就看到周扒皮正捧着一杯看不出颜色的茶水,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
“下官陈野,参见周大人。”陈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周扒皮抬起眼皮,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拖长了调子:“陈县丞啊,坐吧。本官听说,你最近……很忙啊?”
“回大人,都是为了稳定民心,不得已而为之。”陈野小心地在下首一张瘸腿椅子上坐下,半边屁股悬着。
“稳定民心,是好事。”周扒皮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桌面,“不过,这钱粮从何而来啊?县库空虚,乃是众所周知。你私自筹集钱粮,虽情有可原,但于法度不合啊。这要是让上官知道了……”
他故意拉长声音,观察着陈野的反应。
陈野心里骂娘,就知道这老小子要拿规矩说事。他连忙起身,躬身道:“大人明鉴!下官岂敢私自筹集?实在是……实在是有一位远房亲戚,路过本县,见民生疾苦,慷慨解囊,暂借了一些钱粮与下官应急!下官正准备向大人禀报此事呢!”
“哦?远房亲戚?”周扒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陈县丞这位亲戚,是做何营生?如此大方?”
“做些……小本买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陈野含糊其辞。
“呵呵,”周扒皮干笑两声,“既然是借的,那总得还吧?还有,你弄的那个什么……‘神仙水’?听说也颇有些进项?陈县丞,你要知道,在这云溪县,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周大人的支持啊。”
图穷匕见!这是要分赃了!陈野心中雪亮。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惶恐:“大人说的是!下官一直铭记大人的恩德!只是……只是这借来的钱粮,是要还的。那‘神仙水’也只是刚开始尝试,本小利微,勉强维持开销而已。下官……下官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周扒皮脸色沉了下来:“陈县丞,你这是在跟本官哭穷吗?没有本官为你担着,你那些出格的行径,早够你丢官罢职了!现在跟本官来这一套?”
眼看周扒皮要翻脸,陈野赶紧“妥协”,咬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下官明白!这样,等下官那‘神仙水’下次卖了钱,一定……一定先孝敬大人三成!不,五成!您看如何?”
“五成?”周扒皮脸色稍霁,但显然还不满足,他伸出两根手指,“本官也不为难你。往后,所有进项,无论钱粮,还是你那劳什子酒水所得,七成上交!另外,你之前借来的那些粮食,也需分出一半,充入县库,以备不时之需。”
七成!还要抢走一半粮食!这他妈简直是扒皮抽筋!陈野心里怒火中烧,这老混蛋,屁事不干,摘桃子倒是毫不手软!没有老子,你现在连这点进项都没有!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周扒皮再混蛋,也是名义上的上官,手里掌握着官方渠道和一定的人脉,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忍!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陈野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道:“既然大人开口……下官……遵命便是。”
看到陈野服软,周扒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嗯,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县丞,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下去吧,尽快把东西清点好,送过来。”
“是,大人。”陈野低着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退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破偏房,陈野气得一脚踹在墙上,震得屋顶掉下一撮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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