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旨是第二天晌午送到百工坊的,装在一个不起眼的竹筒里,火漆封着东宫印记。陈野当众拆开,里头只有薄薄一张纸,朱笔写着八个字:“察五品以上,隐而实之。”
王石头不识几个字,凑过来看:“大人,这……啥意思?”
“意思是,”陈野把纸条在油灯上烧了,“咱们可以查那些当官的家里有多少钱、多少粮,但不能明查,得暗访。”
赵木生挠头:“暗访?咋访?总不能翻墙进去数银子吧?”
陈野笑了,从工具箱里翻出几样东西——一把瓦刀,一卷麻绳,几块不同颜色的土坯,还有个木匠用的墨斗。
“谁说要翻墙?”他把瓦刀在手里掂了掂,“咱们光明正大走进去——就说,工部要普查京城官员府邸的‘建筑安全’,防火灾、防坍塌。每家每户,都得查。”
刘铁头眼睛一亮:“查房子?这个俺们熟!墙厚不厚、梁实不实、地基牢不牢,一摸就知道!”
“不止。”陈野把土坯摆开,“青砖墙多厚,能估出房间大小;地基用料,能看出花了多少钱;屋顶瓦片,能知道修缮频率——这些,都能算出这家人,到底有多‘清贫’。”
他顿了顿,咧嘴笑:“而且,查房子难免要‘敲敲打打’,万一敲出个暗室、地窖什么的……那可不怪咱们。”
第一个目标,还是安王府。
这次陈野没带粥锅,带了六个“工匠”:王石头和赵木生扮瓦匠,背着灰桶瓦刀;刘铁头扮铁匠,提着工具箱;老赵头扮木匠,扛着锯子;还有两个百工坊的年轻匠人,一个扮泥水工,一个扮漆工。
安王府门房见这阵仗,脸都绿了:“你……你们又来做甚?”
陈野亮出工部文书——是真的,孙景明特批的“京城官邸建筑安全普查令”,盖着鲜红大印。
“奉旨普查。”陈野笑眯眯,“安王爷府邸年久,恐有隐患。这不,工部特派专业匠人,免费检修——王爷要是不让查,万一哪天房塌了,伤着贵人,下官可担待不起。”
门房犹豫间,里头传来安王爷的怒声:“让他们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花来!”
陈野带人进去,不急着查主屋,先从偏院、厨房、马厩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开始。
王石头蹲在厨房外墙根,用瓦刀敲了敲墙砖,眉头微皱。他抓起把土,在手心搓了搓,又舔了舔——旁边看热闹的丫鬟差点吐出来。
“大人,”王石头压低声音,“这墙……里头是空的。听声儿,空腔起码三尺宽。”
陈野点头,对赵木生使眼色。赵木生会意,假装检查房梁,爬上梯子,用墨斗线在墙上弹了几道线,然后掏出个小锤子,这里敲敲,那里敲敲。
突然,他在梁柱交接处停住,用力一敲——
“咚!”
声音发闷,明显里头有东西。
赵木生下来,比划着:“大人,那梁柱是空心的,里头……应该藏着东西。”
陈野不动声色,继续带人“查”。到后院库房时,刘铁头发现地面青砖的磨损痕迹不对——门口那几块砖磨得发亮,但往里走,砖面却几乎全新。
“这库房,”刘铁头用铁尺撬起一块砖,“不常开门,但门口踩得多——说明平时进出,都走别的道。”
他顺着墙根摸索,在一排货架后发现块松动的砖。用力一推,砖往里陷,露出个暗门把手!
“王爷,”陈野转身,对一直阴沉着脸跟在后面的安王爷笑道,“您这库房……设计挺别致啊。暗门通哪儿?”
安王爷脸色煞白:“那……那是早年修的冰窖,早已废弃……”
“废弃?”陈野拉开暗门,里头是向下的阶梯,吹上来的风带着陈年米粮的味道,“那正好,下官帮您‘清理清理’。”
暗门后的阶梯很深,走了约莫二十级才到底。火把照亮,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是冰窖?分明是个地下仓库!
左边堆着麻袋,王石头割开一袋,白米;右边堆着木箱,赵木生撬开一箱,银锭!中间还有几个大缸,掀开盖,里头是腊肉、火腿、甚至还有整只的风干鹿腿!
最离谱的是地面——居然铺着一层青砖,但砖缝里透出的光不对。刘铁头用铁凿撬开一块,底下赫然是金砖!虽然薄,但确确实实是黄金压成的砖片,铺了整整一地!
“王爷,”陈野蹲下身,抠起一片金砖,在手里掂了掂,“您这‘废弃冰窖’,比户部银库还实在啊。”
安王爷浑身发抖:“这……这是先祖所留……与本王无关……”
“先祖?”陈野笑了,“这金砖上的铸印,是‘景和二十一年内府监制’。您先祖……还挺时髦,用今年新铸的金砖铺地?”
他站起身,环视这地下仓库:“米,至少五百石;银,粗估三千两;金砖铺地,按这面积……也得两百两黄金。王爷,您一年俸禄多少来着?一千石米,两千两银——够置办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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