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民间互助粮商协会”的雏形刚搭起来,第一批用煤饼、布匹换来的粮食还没完全入库,钱公公那边的反击,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猝不及防地亮出了獠牙。
首先发难的是漕帮。这日清晨,负责去码头联系运力、准备将部分换取到的粮食运往更急需灾区的小吏,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
“东家!不好了!码头那帮杀才,说……说咱们的货物‘来路不明’,要开箱彻查,还要加收三成的‘验货费’和‘平安钱’!小的与他们理论,他们就动手打人!”小吏带着哭腔汇报。
几乎同时,之前与陈野签订了契约的几个中小粮商,也纷纷派人或亲自赶来,面带忧色地告知,他们的商铺或仓库,昨夜都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骚扰和恐吓,警告他们不得再与“雍平商号”往来。
更棘手的是,郑太守那边也派人送来了一份公文,措辞严厉,声称接到举报,“雍平商号”涉嫌“囤积居奇,扰乱市场”,要求其即刻停止一切“非官方”贸易活动,所有物资需报备官府,统一调配。
三管齐下!水路被卡,合作伙伴被威胁,官方大棒落下!钱公公这是要将陈野刚刚燃起的星星之火,彻底摁灭在淤泥里!
“妈了个巴子的!欺人太甚!”张彪气得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嘎嘣响,“大人,让俺带人去码头,把那帮水老鼠的卵黄给捏出来!”
陈野脸色阴沉,却没有立刻发作。他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街上依旧惶惶不安的流民,又看了看仓库里那些刚刚入库、尚带泥土芬芳的粮食,眼中寒光闪烁。
“彪子,冷静点。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正好中了那阉货的圈套,坐实咱们‘扰乱地方’的罪名。”陈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他断咱们水路,吓唬咱们的合作伙伴,用官面文章压咱们……无非是想逼咱们就范,要么灰溜溜滚蛋,要么乖乖把货低价卖给他。”
小莲忧心忡忡:“哥,眼下形势确实对我们极其不利。水路不通,粮食运不出去,本地商户不敢再与我们交易,官府那边又……”
陈野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他搞他的三板斧,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再加釜底抽薪!”
陈野没有去码头硬闯,也没有去府衙辩解,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让张彪带着几十个“伙计”,押送着十几辆满载粮食的马车,不是去码头,也不是去府衙,而是直接来到了均州城流民聚集最多、也是最混乱的南城门外空地上!
同时,他让那几个新招募的、口齿伶俐的流民,拿着铁皮喇叭,沿着流民聚集区大声呼喊:
“雍平商号陈东家,体恤灾民疾苦,特开设临时粥棚,施粥三日!见者有份,分文不取!只愿上天垂怜,佑我大雍百姓!”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饥肠辘辘的流民中蔓延开来!起初还有人怀疑,但当他们看到那十几车实实在在的粮食,看到那些穿着统一(虽然是旧衣改的)、“伙计”们开始熟练地架起大锅,点燃柴火,淘米下锅时,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狂喜和感激!
黑压压的流民如同潮水般涌向南门外,在“伙计”们(实为雍平军老兵)的维持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米香,无数双渴望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口翻滚着米粥的大锅。
陈野就站在粥棚旁边,没有穿华服,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短打扮,亲自拿着大勺,给排到前面的老弱妇孺盛粥。他动作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粗鲁,舀起一勺稠粥,咣当倒进破碗里,嘴里还不耐烦地嚷嚷:“慢点慢点!都有份!别挤!他娘的,饿死鬼投胎啊!”
但这粗鲁,在此刻的流民眼中,却比任何虚伪的关怀都来得真实、可信!
“谢谢陈东家!”
“活菩萨啊!”
“雍平商号是好人啊!”
感激之声此起彼伏,许多流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朝着陈野磕头。
这一幕,自然被有心人飞快地报给了城内的钱公公和郑太守。
钱公公在别院里气得摔了茶杯:“蠢货!他在收买人心!他想干什么?聚众造反吗?!”
郑太守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钱公公,这……这如何是好?数万流民聚集城外,若被这陈野煽动起来……”
他们原本想用“扰乱市场”、“囤积居奇”的罪名拿捏陈野,可现在,对方直接把粮食拿出来救济灾民,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他们若再强行打压,激怒了数万饥民,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城外施粥进行得如火如荼时,陈野暗中授意王老三(他带来的商业负责人),带着几个人,扛着几筐上好的“雍州煤饼”和几匹细布,偷偷找到了漕帮的一个小头目——癞头李。此人是之前被打那小吏偷偷指认出的,负责码头具体事务,贪财好利,且与漕帮大把头有些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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