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白光洒在皇极殿广场,四万太监宫人密密麻麻地站着。
朱时桦举着喇叭,看着下方木然垂首的人群。
语气放缓了几分:“尔等在皇城之中,或为洒扫,或为伺候,半生困于宫墙之内,与世隔绝。”
“如今大明复兴,本王不愿再见尔等沦为无依孤魂。”
“从今日起,皇城不再是牢笼,尔等也不再是伺候人的仆役!”
这话如石子投入死水,有人悄悄抬眼,又飞快垂下,眼中满是茫然与警惕。
他们一辈子只懂伺候人,离开皇宫便无生计,秦王口中的新生,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
朱时桦早料到这般反应,继续道:“本王已有安排,凡年龄未满四十者,无论太监宫女,皆入皇城工坊学艺做工。”
”四十以上者,仍留宫中,负责照看各殿陈设、清理残垣、维护古迹。”
人人有活干,月月有工钱,吃喝用度皆由官府供给,不必再仰人鼻息!”
“工坊?做工?”
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满脸困惑。
桂云才也忍不住躬身问道:“殿下,老奴斗胆请示,何为工坊?宫人又能做些什么?”
朱时桦笑了笑,指着广场旁堆积的木料与石料。
“这皇城之中,残损的门窗、破损的器物不计其数,修复需人手。”
“日后皇城对外开放为博物院,需制作纪念品、修缮工具,再者,民生所需的桌椅、农具,皆可在此打造。”
他转头对姜镶道:“姜将军,即刻从军政学院调派工匠师傅,再从安民军后勤部门调运水泥、钢材、工具,在东华门外的空地上搭建工坊就叫皇城工坊,专收年轻宫人学艺。”
“另外,传本王令,政务院拨银五万两,作为工坊启动资金,给宫人预支一月工钱,让他们安心。”
姜镶躬身领命:“臣遵旨!”
朱时桦又看向桂云才:“桂公公,你统辖年长宫人,将各殿划分区域,每人负责一片。既要看好殿内文物,不许私拿私藏,也要每日清扫,整理残损物件,登记造册。”
“本王会派锦衣卫与政务院官员核查,做得好有赏,做得差则按律处置。”
桂云才连忙叩首:“老奴遵旨!定管好众人,不负殿下所托!”
广场上的宫人终于动容,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台阶上的秦王。
他们从未想过,身为太监宫女,竟能摆脱奴籍,凭劳作得工钱,甚至学一门手艺。
“殿下,”
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太监鼓起勇气,声音发颤,“小的...小的自幼入宫,什么都不会,也能进工坊吗?”
朱时桦笑道:“正因为不会,才要学。”
“紫禁城不是有内官监、御用监还有匠作吗,这些匠人一律沿用,本王也会派师傅。”
“工匠师傅会教你们木工、石工、纺织、印刷,男女各有侧重,女子可学纺织、缝纫、制作纪念品,男子可学木工、修缮、打造工具。”
“只要肯用心,三个月便能上手,半年便可独当一面,日后即便离开皇城,也能自谋生路。”
这话彻底打消了众人的顾虑,广场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木然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朱时桦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封建皇权把人变成奴,新世界便要把奴变回人。
三日后,皇城工坊正式动工。
铁马二师的士兵与宫人一同出力,砍伐皇城外围的杂木。
运来水泥钢材,短短十日便搭建起五座大厂房,分别为木工坊、纺织坊、石工坊、印刷坊、修缮坊。
政务院派来的工匠师傅也已到位,开始招收年轻宫人。
报名者络绎不绝,短短两日便有两万三千名宫人入选。
其中男子一万一千人,女子一万二千人。
朱时桦亲自到工坊视察,只见木工坊内,年轻太监们正跟着师傅学习锯木、刨料。
纺织坊里,宫女们学着纺纱、织布,虽然动作生疏,却个个神情专注。
桂云才将三千名五十岁以上的宫人分成数十组,每组负责一座宫殿,每日清扫、擦拭、登记文物。
昔日被李自成焚毁的皇极殿,如今由十名老太监看管,他们每日清理瓦砾,擦拭残存的梁柱,想起往日荣光,又看今日安稳,无不尽心尽力。
有老太监私下对桂云才道:“公公,秦王殿下真是仁君啊!咱们这般年纪,本以为只能饿死宫中,如今既能守着皇城,又能得工钱糊口,这辈子也算值了!”
桂云才深有同感,叹道:“是啊,殿下给了咱们活路,咱们唯有好好干活,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朱时桦并未止步于工坊,他又下令将皇城西侧的几座偏殿改造为宫人宿舍,每间住四人,配备床榻、桌椅、炭火,食宿全免。
又设立识字班,让识字的太监在空闲时教宫人读书写字,普及常识。
离开燕京之前,朱时桦再次来到紫禁城。
只见一名年轻太监正拿着刨子,熟练地刨着木料,旁边堆着好几件打好的板凳。
见秦王到来,他连忙放下工具,跪地行礼:“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吧,”朱时桦扶起他,“这板凳是你做的?”
“回殿下,是属下跟着王师傅学的,刚做好五件,还请殿下过目。”小太监脸上满是自豪。
朱时桦拿起一条板凳,试了试稳固性。
点头赞道:“做得不错,结实耐用,日后皇城博物院开放,游客众多,正需要这些桌椅,你这手艺可有大用处。”
他转头对周济道:“告诉政务院,皇城工坊的产品,一部分留作皇城自用,一部分运往长安、扬州等地售卖,所得利润,三成归国库,七成用于工坊扩建与宫人福利。”
“让他们知道,多劳多得,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周济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刘文秀看着眼前忙碌的宫人,心中感慨万千。
昔日他在西军,见惯了苛待仆役的场景,从未想过秦王会如此对待太监宫女。
他低声对朱时桦道:“殿下,您此举不仅安置了宫人,更让皇城焕发新生,真是千古未有之仁政。”
朱时桦笑了笑:“仁政谈不上,不过是务实罢了。这么多人力,闲置便是浪费。”
“这么大的皇城,空置便是废址。”
“让人人有事做,让物物尽其用,这才是治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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