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睁开眼,掌心的旧伤还在发热。他没有动,靠在石壁上的姿势也没变,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神魂的震荡感正在消退,推演之瞳还能运转。他缓缓站起身,将暗金帛书贴身收好,手指划过道袍边缘,确认人皮面具和伪造的占卜帖都在。
天快亮了。
他从排水渠爬出,避开巡卫路线,沿着墙根走向东城坊。清晨的雾气还没散,街角小贩支起摊子,热气腾腾的粥锅冒着白烟。他低头走过,脚步放慢,调整呼吸频率,让体内灵气压缩至凝气一层水平。玄铁软甲贴在胸前,符阵微震,屏蔽了真实修为。
东城坊口已排起长队。临时抄录员招募告示挂在木柱上,守卫手持灵识镜,逐一检测报名者。江临川混进队伍末尾,低头整理衣袖,借动作遮掩右眼一闪而过的金轮。
轮到他时,守卫举起灵识镜。镜面泛起淡蓝光晕,在他身上扫过。江临川不动声色,继续维持低阶散修的状态。灵识镜只停顿片刻,便移开。
“下一个。”
他顺利通过第一关。
进入钦天监外院,考生被带至偏殿等候。墙上挂着命盘图,北斗七星位置清晰,但第四星偏移半寸。考官宣布任务:根据此命盘推算一名修士的生死时辰。
众人提笔计算。
江临川扫了一眼就看出问题。若按常规推演,必得出“三日后午时暴毙”的结论。但这不是答案。题面有误,真正的考验不在结果,而在破局方式。
他放下朱笔,在命盘边缘画下一局残棋。
黑白子分布成弧形,七颗黑子连成一线,直指天元。这是“七星连珠”起手式,源自他昨夜对天罡盾炼制法与棋谱结合的逆向推演。那套棋路藏在陈铁山给他的旧谱中,表面是攻杀布局,实则暗合星象流转规律。
守卫走过来,皱眉盯着棋局。
“你这是何意?”
江临川平静回答:“星位错,则命轨乱。与其强解,不如另寻出路。”
守卫未再说话,转身离去。片刻后,内殿传来传令:
“带此人入观星台。”
两名灰袍侍从引他穿过回廊,登上高台。风很大,吹得道袍猎猎作响。台上有一青铜蒲团,老者端坐其上,双目紧闭,眼窝凹陷,显然早已失明。他指尖轻抚棋案,似在感知空气流动。
“你就是画那局棋的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江临川拱手:“晚辈侥幸一试。”
“侥幸?”老者嘴角微扬,“七星连珠,百年不出一局。你倒说得轻巧。”
江临川不答,只静静站着。
老者忽然抬手,指向棋案:“破此阵者,可问一命。”
棋局摆开,是“七杀阵”残局。黑子围困白子中枢,看似无解。江临川看了一眼,闭上双眼。
推演之瞳启动。
脑海瞬间浮现千遍棋路。每一步落子都引发连锁反应,无数变化如潮水般涌来。他逐帧拆解,排除死路,筛选最优路径。时间仿佛停滞,耳边只剩心跳声。
三息后,他睁眼,伸手执白子。
第七手,落于天元。
刹那间,七颗黑子被反向牵制,原本压倒性的攻势崩塌。白子顺势扩张,形成“七星连珠”之势,逆转全局。
老者身体猛地一震。
枯瘦的手突然探出,一把扣住江临川手腕。力道极大,像铁钳一样锁住脉门。
“这棋路……你从何处习得?”
江临川眸光微闪。右眼深处,金色光轮转瞬即逝。
他没挣脱,也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说:“或许是天意所授。”
老者沉默。风刮过观星台,卷起几片落叶。他的手指仍紧紧扣着江临川的腕脉,似乎在感受某种隐藏的信息。
“十五年前,”他忽然开口,“我也见过这一手。”
江临川心头一紧。
“那一夜,紫微星坠于九原。我以天眼观象,写下预言。第二天,他们剜去我的双眼。”老者声音低沉,“但我发现,看不见之后,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江临川保持静立。他知道对方在试探。
“你能走出这一招,说明你不止会算命盘。”老者松开手,指尖划过棋子表面,“你在看势,不是看星。”
江临川点头:“星错则命乱,不如弃星而观势。”
老者轻笑一声:“有趣。那你可知,这一局棋,为何会在今日重现?”
“不知。”
“它本不该存在。”老者缓缓站起,“当年那盘棋,被毁了。连同下棋的人一起,埋进地底。可你现在,却把它还原了出来。”
江临川呼吸微滞。
他在宝库中解析天罡盾炼制法时,曾逆向拆解棋谱中的阵纹结构。那时他就察觉不对——这套棋路,根本不是用来教人下棋的。它是某种封印术的简化模型,用来记录一段被抹除的记忆。
而现在,这段记忆被人认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
“林七。”江临川报出假名。
老者没再追问。他转身面向虚空,仿佛能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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