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松涛咽复流,寒侵玉轸黯纹收。
泠泠七弦皆断绝,空负冰轮照冷秋。
裂痕如壑锁清幽,谁解弦中心事愁?
欲抚遗音指犹怯,唯余孤月映空楼。
寂寂枯桐咽未休,幽咽泉涧暗中浮。
指间犹记宫商韵,弦断难禁泪暗流。
凄凄魂梦觅清游,旧谱蒙尘意未酬。
弦断声消魂欲断,独听夜雨叩帘钩。
凝睇残徽意难休,玉指临虚忆旧讴。
岂是琴心真已死?裂帛犹作不平喉!
寒烟漠漠绕空丘,何处知音慰倦眸?
断弦非是无情物,犹抱余哀待客收。
谁将残响纳深襟?万籁归虚意转深。
幽泉自抚寒潭月,一捧寒香透骨深。
“巫真?微羽?”陈满囤混沌如泥沼的脑中勉强揪住这两个名字,像抓住两缕缠结的蛛丝,“这把……这把烂琴?它……它刚才让我看见了……那团……那团污秽的心脏!”他试图描述,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那岂是‘污秽的心脏’!”巫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的恨意与深沉的、几乎将她残魂冻结的无能为力,“那是盘踞山心、毒害地脉、滋养邪祟的万恶之源——山心邪石!是山魈诅咒赖以汲取力量、污染整片山灵的孽根!”她的声音因强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变得更加飘忽,“它……亦是囚禁我最后这缕残魄的……永恒牢笼!”
陈满囤愕然,冰冷的绝望感似乎更重了一层。
巫真的残魄显然已虚弱到了极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上古的沉重威压:“微羽……非是凡尘俗物。其琴身,取自那沐浴天地精华、受山灵钟爱庇佑的神木——栖梧!其琴弦……”她的声音里透出深沉的哀伤与追忆,“乃是灵鸟涅盘之际,自愿献祭的尾间翎羽,再经吾辈巫祝以生命精魄与本源灵力反复淬炼而成……昔日,它作为沟通山灵意志、聆听大地脉动、涤荡妖邪污秽的无上‘灵媒’!”那古老的荣光似乎刺痛了她,声音陡然低沉喑哑,“如今……琴身崩裂,灵韵散失万不存一……若非方才那邪石因你体内诅咒同源而气息外泄,激得微羽沉睡的灵魄本能震荡……再加上你被诅咒侵蚀、半人半魈的血脉,与邪石污秽产生了奇诡的共鸣……微羽这最后一点残存的灵魄,也绝无可能显化一丝异象,让你这凡人得以窥见……”
陈满囤的心脏如同被一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又抛入冰窟。沟通山灵?涤荡妖邪?这宛如神话传说中才有的伟力,竟源自怀中这把冰冷、残破,仿若刚从坟墓掘出的朽木?他艰难地吞咽着,竭力消化这颠覆认知的信息,喉咙里发出嗬嗬声:“那……那道微光?是……是你?”
“是我……依附于碎裂琴魄之上,仅存的一丝意识烙印……”巫真的声音满是无尽的疲惫与岁月冲刷后的苍凉,“邪石污秽滔天,力量日盛……其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疽,日夜消磨着封印,也消磨着我残存的意志……我的力量……早已枯竭了万载岁月。仅凭这缕残魂,莫说夺回邪石、净化山心、重振山灵……就连挣脱琴身束缚、凝聚形体现身片刻……都已是难以企及的奢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叹息般消散在陈满囤的意识深处,留下的是更深沉的绝望。
幽暗的山洞里,仅余陈满囤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洞窟最深处,山魈那不明就里、却满含狂暴压迫感的沉闷低吼。时间仿佛凝固,冰冷的空气压迫着每一寸神经。
漫长的死寂沉默后,巫真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每个字都如冰锥,清晰沉重地刺入陈满坍脑海:“凡人……你,想活下去吗?想摆脱这日夜啃噬你血肉、遮蔽你感知、将你拖入永暗深渊的诅咒吗?”
“想!”陈满囤猛地昂头,眼前仍是模糊扭曲的黑暗,求生**如岩浆瞬间喷发,压倒所有恐惧与震惊,“只要能活着出去!只要能摆脱这鬼东西!做什么都行!哪怕……哪怕把灵魂卖给魔鬼!”嘶哑的誓言在洞穴中回荡。
“好。”巫真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却异常清晰,“那么,我需要你的‘躯壳’。”
“什么?!”陈满囤如同被烙铁烫到,身体猛地向后一缩,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惊骇万分。难道这上古残魂,竟行那夺舍的邪法?
“哼!莫以凡俗狭隘之心揣度!”巫真语气骤厉,带着被冒犯的愤怒,“非是夺舍!你这被诅咒侵蚀得千疮百孔、污秽不堪的残躯,对我何用?我要的是……一个‘载体’!”她的话语如同利剑,斩断陈满囤的胡思乱想,“微羽已残,灵魄破碎,已无法独立显化力量,更遑论承载我的意识施法。我需寻一个未被诅咒彻底湮没、尚能与微羽残存灵韵产生一丝共鸣的‘器物’,暂且寄放我的意识烙印,引动且勉强驾驭微羽中那点微末残余灵韵!”她的声音转向陈满囤,带着一种审视器物的冰冷,“而你,此刻正抱着它,你的血脉被诅咒侵蚀却未彻底沦为魈奴,恰成了这世间……它唯一尚能微弱回应、勉强共鸣的‘器物’!你的身体,便是它此刻唯一能依附、能借以传递力量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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