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怀孕后的第七天,需要复查HCG翻倍情况。再次抽血时,张佳乐已没有了之前的紧张。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想的是早餐该加个鸡蛋——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个需要蛋白质搭建第一个细胞结构的小生命。
结果下午就出来了:HCG 1586。护士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意:“翻倍非常好,说明胚胎发育很健康。恭喜你们,可以放心了。”
翻倍。这个词在医学上意味着细胞在快速分裂,胚胎在扎实生长。张佳乐挂断电话,在日历上标记这个数字,像记录一次成功的实验数据。林冰正在厨房研究孕期食谱,听见声音走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多少?”
“1586。翻倍很好。”
林冰点点头,转身回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眼眶有点红。“怎么了?”张佳乐问。
“没事,”林冰擦擦手,“就是觉得……很了不起。从一个细胞,翻倍,再翻倍,变成那么多细胞,然后会长出心脏,大脑,小手小脚。”
张佳乐走过去抱住她。面粉的香气,还有林冰身上熟悉的茉莉洗发水味道,混合成让人安心的气息。“我们会亲眼见证这个过程,”她轻声说,“用B超,用听诊器,用所有现代医学让我们看见的方式。”
第一次正式产检约在一周后。这段时间,生活开始了细微而明确的重组。张佳乐停止使用所有可能有风险的颜料和溶剂,工作台被仔细清洁,通风系统检查了一遍。她开始画简单的铅笔素描——不需要调色,没有气味,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像某种温和的节拍。
林冰重新调整了工作时间,推掉了需要长途出差的演奏邀请。她开始收集儿歌和摇篮曲的谱子,但不止是弹奏,她在研究这些简单旋律背后的音乐理论——为什么某些音程能安抚婴儿,什么样的节奏模拟心跳。
“你知道吗,”一天晚饭时她说,“子宫里的声音环境很丰富。有妈妈的心跳,血流的声音,肠胃蠕动的声音,大概有80到90分贝,像在洗衣机旁边。所以新生儿喜欢白噪音,那是他们熟悉的安全感。”
张佳乐正在吃蒸鱼,闻言笑了:“所以你研究这个,是想等TA出来后,给TA创造一个像子宫一样有安全感的环境?”
“想给TA最好的开始。”林冰认真地说,“既然我们能通过科学了解这个过程,就应该用这些知识,给TA最温柔的迎接。”
这是她们对待怀孕的方式:不神化,不焦虑,用了解取代恐惧,用准备迎接未知。她们读专业的孕产书籍,也读胚胎发育的科普文章;记录身体的变化,也记录情绪的波动;相信医学,也倾听身体的直觉。
产检当天,她们提前半小时到达医院。产科的环境和生殖中心不同——更多孕妇,更多期待,空气里有种蓬勃的生命力。候诊区的屏幕上播放着孕产知识,墙上是婴儿的照片,一切都指向一个明确的未来。
叫到张佳乐的名字时,林冰自然地站起身,像之前的每一次检查一样。但这次,护士微笑着说:“家属可以在B超室陪同,但请保持安静。”
B超室的光线调得柔和。张佳乐躺在检查床上,露出小腹。耦合剂还是凉的,但这次她不再紧张,只有期待。医生移动探头,屏幕亮起,灰白的图像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圆形区域。
“这是孕囊,”医生指着屏幕,“在子宫里的位置很好。看,里面已经有卵黄囊了——这是胚胎早期的营养来源。”
张佳乐紧紧盯着屏幕。那个小小的黑色圆形里,有一个更小的圆形结构,像戒指上的宝石。这就是她的身体为胚胎准备的第一个家,温暖,安全,充满营养。
“能看见胚胎吗?”林冰轻声问,身体微微前倾。
“现在还太早,”医生说,“按照孕周,应该能看见胎芽了。我放大看看……有了,在这里。”
探头调整角度,图像放大。在卵黄囊旁边,有一个极小的、像豆芽一样的白点。医生移动鼠标,在那个位置画了个圈。
“这就是胎芽,”医生说,“大概5毫米。虽然很小,但已经在了。下周来,应该就能看见胎心了。”
5毫米。张佳乐在心里重复这个尺寸。一粒米的大小,一颗芝麻的大小,但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类胚胎的雏形。她的身体里,一个5毫米的生命正在生长,有着成为一个人的全部潜力。
检查结束后,医生打印了B超照片。黑白图像上,那个小小的圆形孕囊,里面的卵黄囊,旁边的胎芽,像一幅抽象画,又像一张最珍贵的设计图。
“恭喜你们,”医生把照片递给她们,“一切正常。继续保持健康生活方式,补充叶酸,四周后来复查,应该就能听到胎心了。”
走出B超室,她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张佳乐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林冰也静静地看着,然后从包里掏出速写本,快速地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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