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乡下,那个他说什么她都信的傻姑娘,给过他一大笔钱。
厚厚一沓大团结,有整整的五百块。
打点回城关系的时候,花了一部分,剩下的,他原本想着先撑一段时间。
看看能不能靠自己找到个工作,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花钱买个岗位。
这些钱是他的底牌,他不敢轻易去动。
想起乡下的事情,贾俊一阵恍惚,走路的速度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刚去乡下的时候,他不会干活,挣的工分也少得可怜,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
家里呢,还时不时来信,字里行间都是让他想办法省下点口粮寄回去,却从不问他是不是能吃的饱,在乡下习不习惯,需不需要钱票。
有一次,他饿得狠了,想着去山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但刚走到山脚,就眼前一黑,栽倒在草丛里。
来割草的姑娘没看见他,镰刀在他腿上划了老长一道口子,血一下就涌出来了。
他疼得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那姑娘反倒吓哭了。
她跑回家,拿了伤药给他敷上,包扎好,还给他带了点吃的。
后来知道她是谁以后,他就借着伤口没好利索的由头,时不时避开人去找她。
让她帮忙换药,偶尔也动手帮她割点草,干点活。
她话很少,总是沉默着,他说十句,她未必能回一句。
但听到他肚子叫了几次后,她再出门,总会多少带一点吃的,两块红薯,一个窝窝头,有时候还可能是半个白面馍。
他每次都克制着自己,在她面前吃得斯斯文文。
还告诉她,自己是替家里姐妹下乡的,他身体弱,没干过重活,等适应了就不麻烦她了。
他偶尔会采一把野花,或者找几颗酸酸的野果给她,她总是低着头,小心地接过去。
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眉眼,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勾起的唇角,说明她也是很开心,很喜欢的。
有一次在帮她割完草后,他陪着她去采蘑菇。
在山林里,他用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她头上,那天,她好像格外开心。
她笑的唇角弯弯,他也跟着笑。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来的很急,很大,等两人跑到无意间发现的小山洞时,他们全身都被淋湿了。
他们并排坐在石头上,看着洞外白茫茫的雨幕,一时都没有说话,她拧干了手帕递给他。
他接过时,下意识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一刻,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刘海被拨到两边,完完全全露出了她的整张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唇瓣嫣红,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清澈又勾人,整个五官精致的过分。
因刚刚剧烈奔跑,她气息微喘,被雨水浇湿的轻薄衣服显出了她柔美的身段。
那一刻,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后面是怎么晕乎乎抱住她的,他已经记不太清。
只记得她只是轻微地挣扎了几下,就被他按在了石头上。
他在她耳边轻轻哄着她,手指颤抖着,解开了她颈间第一颗纽扣……
后面的事情,就是现在想起来,他都如坠云端。
那之后,他们的来往更频繁,也更加隐秘。
他们默契的避开了村里的人。
每次接触都在隐蔽的山洞,或者山坳里。
断断续续了大半年,竟没被人发现。
直到村里开始流传知青可以回城的消息。
先是隔壁村的知情,有人真回去了。
接着是他们村也有人托关系办成了。
知青院里的人除了在这里结婚安家的,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个。
贾俊急了,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人也迅速憔悴消瘦下去。
他知道,自己没钱没人脉,要是抓不住这次机会回去,可能就得一辈子烂在这穷山沟里了。
他给家里写几封信求救,却都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复。
他这才想起,之前家里那些要粮食的信,他一封都没回过。
他绝望的发现,家里人不会管他了。
等他再次见到田玉兰时,发现她也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
他恍然想起,好像听村里人说过,她当兵的父亲牺牲了,母亲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她成了孤女。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回城的事情奔走,早就把她忘到了脑后。
那天的她,格外的温顺,甚至是主动的。
他在她那异乎寻常的温柔里,暂时忘却了烦恼。
等风平浪静后,她给了他一个鼓鼓的手绢。
他以为是像往常一样,给他带的吃的,他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打开了。
可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沓大团结,整整五百块,他又惊又喜,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她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述说着她对他的情感,说等他来接她,说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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