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谭县令语气陡然提高,古月芬这回答,明显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预判,先前公堂之上,那么一遭,这胡氏是个有些本事在身,且又心思通透,极为明事理之人。
今日自己这番亲自邀约,所提之求,她定会欣然应下……
那毕竟再怎么说,自己这县令身份也在这摆着呢不是?
先前让小6代为传达的每月6两白银,胡氏拒绝,他只当,这胡氏乃是那不恋钱财之人。
求的无非是一份尊重。
而今日自己这番亲自邀约,便是将这尊重毫不吝啬地,给足了胡氏。
却没料到,这妇人,竟当场给拒绝了。
胡氏这妇人,究竟是何意?!
想到此,他忙又将声音压下几分,再平和开口提问:“如何,就不能从命了?”
“大人,您是否听过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这,毕竟是官窑。
让民妇区区一个女子,隔三差五去提点意见,实在于理不合。”
古月芬也没准备藏着掖着,直接将话挑明。
反客为主,抬手,朝着谭县令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不等回应,便自顾自地,一屁股又坐回了椅上。
喝口茶,再接着说道:“大人,据民妇所知,您这官窑所出青砖,大部分都销往了外县,甚至我大萧朝京都。
所涉及范围之广,往严重了说,品质,代表的便是您谭县令的信誉和脸面,那是万分之一的差错,都不能有。
且,这话再拐回来,就算不往严重了说,哪怕是些许零星差错,落在我一个区区妇道人家头上,那便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民妇就算有心,也不敢从。”
她说完,趁机再喝上一口茶,怕谭县令听不懂自己意思,忙又一脸真诚地补充了一句:“谭大人,您是大青官,是咱大允县的福祉!
说真的,民妇真的是做梦都想为您效力啊……”
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向往而位不正。
这话,她便等于是直接将目的挑在明处了。
“胡氏,你莫非是想?!!!入官窑?!!!”
谭县令也是个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怎会不明白,古月芬这话里的意思。
“若是谭大人看的上,民妇心向往之。”
古月芬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再不直接点,便显的矫情了。
“胡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古月芬一句话,谭县令屁股上像是扎了根刺,腾地一下,又从位上跳了起来,脸色黑沉一片,再开口道:“胡氏,你可知女子不入窑场,乃是我朝祖制?!!!
本官若是应允,那便是辱没先祖!”
“谭大人,祖制,民妇自不敢违。
但民妇还想多问一句……”
她站起身,将桌上两砖,一左一右拿在手中:“大人,民妇斗胆,想问一下,不知在祖宗眼里,这两块砖,可有论断?”
“何意?”
谭县令眯了眯眼。
“既然大人您问了,那民妇便得罪了。”
她拿起那块残砖,在谭县令眼前晃了晃:“若是千百年过去,仍旧烧制残砖,可算辱没祖先?
那要是能烧出比民妇手中这等品质更好的砖头,可算金声玉振,光耀门楣?令祖宗喜?”
她再将手中那块好砖在谭县令面前晃了晃。
“巧言令色!胡氏,你纵有巧技,阴阳纲常岂可乱?!”
谭县令起身甩袖,语气更严肃了许多。
“阴阳乃是太极,不是烧砖,祖制也如这烧砖,若是一成不变,那烧出来的,便只能是这等残砖破灰。
唯有打破旧规,另寻新法,才能烧出民妇手上这等品质上好、甚至更好的砖头!”
砖头抛出去,引的便是,一把火,彻底烧掉谭县令脑中的阴阳纲常。
虽然,她也知此法甚危,但事已至此,为了那官窑的窑头之权,她只能说的大胆直白。
赌的便是,先前公堂审案之后,对这谭县令本人,新的认知。
他,并非那沽名钓誉顽固不化之男。
果然,如同预期,谭县令听了这话后,并没发作。
而是紧锁眉头,思索许久,这才又捋了把胡子,出了声:“窑火旺处,男子尚赤膊奔走……”
他虽知晓胡氏才能,也没办法反驳胡氏这抛砖引玉之说。
但私心里,还是认为,胡氏一个女子,若是整日奔走于那赤膊男子之间,怕是声誉将会严重受损。
“大人,运筹不在脱衣时,纲常不在风语间,阴阳却在革新成败中。
若是民妇掌窑,定会如盐入粥,祖制,将不见其形,但调其味。”
古月芬一脸严肃,在这大萧朝现有的调料中。
没提酱,也未提豉,更是连那些个梅、酒、花椒茱萸大姜之类的,都没提及。
却独独提了盐巴。
生怕日子过去许久了,谭县令再将先前那块盐巴的大饼子,给忘了。
然后从座上起了身,再朝谭县令躬身:“您若允准,一年后,过往商贾、各方权贵、乃至这整个大萧朝所有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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