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鼎一马当先,踏着坚实的吊桥,马蹄声在空旷的门洞内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身后,数百名精锐亲兵紧随其后,甲胄铿锵,步伐整齐,显示着左军先锋的威风。
再往后,是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向城内涌动。
卢鼎目光扫过城门内侧,只见一些“高”部士兵零散地站在两旁,大多面带疲惫,甚至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惶恐,并未表现出任何敌意或戒备。
这景象让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看来高元照这小子的确是损失惨重,手下都成了惊弓之鸟,就等着自己这支强援来稳定军心呢。
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兵不血刃拿下徐州,向左帅报捷时的风光。
然而,就在他这念头闪过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重无比的巨响猛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铁链摩擦声和木头断裂的嘎吱声,那扇刚刚开启的厚重城门,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重新闭合。
“怎么回事?”
“城门怎么关了?”
已经进城的数百前锋顿时一阵骚动,惊呼声四起。卢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勒住马匹,霍然回头,只见那紧闭的城门如同冰冷的铁壁,将他与城外的大部队彻底隔绝。
“混账!谁让你们关城门的?快打开!”卢鼎又惊又怒,厉声朝城头上那些原本“恭顺”的守军喝道。
回应他的,却不是城门的开启,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弓弦震动之声。
“嗡——!”
街道两侧的屋顶、窗后,瞬间冒出了无数黑压压的人头。
一张张强弓硬弩已然拉满,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密密麻麻,全部对准了被困在瓮城及附近街道上的卢鼎及其数百亲兵。
直到此刻,卢鼎才骇然发现,那些刚才还显得疲惫惶恐的“高”部士兵,此刻早已退到了安全的角落或掩体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陌生军队。
他们眼神冰冷,秩序井然,哪里还有半分溃兵的模样?
中计了!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卢鼎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但他毕竟是沙场老将,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色厉内荏地朝着城头怒吼:“你们想干什么?我乃左良玉大帅麾下先锋卢鼎!奉大帅之命前来援救徐州!高元照呢?让他出来见我!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冰冷的声音,自城楼最高处清晰传来,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大胆卢鼎!左良玉未奉君命,无朝廷调令,擅自派遣大军,意图进驻徐州重镇,意欲何为?”
卢鼎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城楼垛口处,一位身着玄甲、外罩猩红披风的年轻将领傲然而立,他面容冷峻,目光如刀,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那眼神中的杀意与威严,竟让久经战阵的卢鼎也感到一阵心悸。
“你是谁?”卢鼎厉声质问,心中却已隐隐猜到了答案。
那年轻将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传遍全场:“本将,孙世振!”
果然是他,卢鼎瞳孔骤缩。
孙世振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和狡辩的机会,继续厉声斥道,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入城左军的耳边:“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他左良玉的私产!尔等身为大明将士,不思报国,反而追随逆臣,擅动刀兵,形同叛逆!今日,便是尔等这些乱臣贼子的死期!”
“逆贼高元照,冥顽不灵,已被本将正法!现在,轮到你了!”孙世振话音未落,猛地抬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放箭!”
“咻咻咻——!!!”
命令一下,万箭齐发!如同疾风骤雨,又似飞蝗蔽日。
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城墙、从屋顶、从四面八方,向着被困在狭窄区域内的卢鼎及其部下疯狂倾泻。
“举盾!快举盾!”卢鼎亡魂大冒,声嘶力竭地吼道,同时挥舞长刀格挡。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们身处不利地形,四面受敌,盾牌根本无法防护所有方向。
刹那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锋利的箭簇轻易地穿透了皮甲,撕开了血肉。
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将地面的青石板染得一片猩红。
卢鼎身边的亲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箭雨毫不停歇,冷酷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卢鼎武艺高强,奋力挥刀格挡,身上也瞬间插上了好几支箭矢,虽非要害,却也鲜血淋漓。
他座下的战马更是被射成了刺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将他也甩落马下。
待到最后一阵箭雨停歇,能够站立的左军已不足百人,且个个带伤,簇拥着狼狈不堪的卢鼎,背靠背缩成一团,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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