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顽石,沉重而缓慢地重新凝聚。最先恢复的是痛觉,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每一寸碎裂的甲壳、每一道撕裂的经脉、每一处移位的骨骼中同时刺出,狠狠扎进血冥残存的神经。紧接着是虚弱,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只剩下一个勉强维持着形态的空壳。
血冥没有立刻挣扎,甚至连眼睑都没有颤动。它如同死去一般,静静地趴在冰冷的、布满细微砂砾的岩石地面上。唯有体内那微弱到几乎熄灭、却依旧顽强运转的永恒寂灭道基,以及眉心那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温润,证明着它尚未彻底消亡。
它在用最原始的本能感知外界。
风。微弱、干燥、带着一种尘土与淡淡星辰金属气息的风,轻轻拂过它残破的躯体,带走些许热量。温度很低,但并非极寒,更接近于一种空旷之地的清冷。
声音。除了风声,极其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水流,只有极远处,似乎有某种极其低沉、如同大地深处脉搏般的、有规律的微弱震颤传来,间隔很长。
气息。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稀薄得可怜,比玄荒大陆最贫瘠的荒漠还要稀薄数倍。但这灵气的性质……确实带着玄荒大陆特有的那种“味道”,只是更加古老、更加……“干涸”?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极淡的、仿佛星辰尘埃消散后留下的寂寥感,以及一丝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熟悉的寂灭意韵——并非龙皇敖烬那种霸道终极的寂灭,更像是流沙仙宗遗迹中那种经过驯化、研究的寂灭道韵的微弱残留。
安全吗?
血冥无法确定。它此刻的状态,恐怕连一只稍有力量的野兽都难以应付。但至少,没有立刻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锁定,也没有感知到玄尘子那令人窒息的戊土威压,或者化神后期修士的神识扫视。
它需要恢复,哪怕是一点点力量。
《万化血魔经》在意志的强行驱动下,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极其艰涩地开始转动。道基深处,那缕来自敖烬的寂灭本源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余烬,散发出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热流,开始缓缓浸润、修复着近乎崩溃的躯体。残存的、融合了新感悟的寂灭魔元,也如溪流般艰难地重新汇集、流淌,所过之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力量感。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丝力量的恢复,都伴随着剧痛和巨大的心神消耗。血冥如同在黑暗的深渊边缘,用尽全部力气,一点点向上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整天。
血冥终于积蓄了勉强能够移动、并支撑起最基本感知的力量。它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超出想象的荒凉与……破碎。
它正趴在一片暗灰色的、质地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地面并非平整,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纹与撞击形成的坑洼。视线所及,是一片高低起伏、看不到边际的破碎地貌。巨大的岩石如同被巨神之锤砸碎后随意抛撒,形成嶙峋的怪石、断裂的崖壁、深邃的裂隙。许多岩石表面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高温灼烧。天空是一种奇特的暗紫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层稀薄的、散发着黯淡微光的“星尘”云霭,提供了唯一的光源,让这个世界处于一种永恒的、朦胧的黄昏状态。
而远处,血冥之前昏迷前最后瞥见的那道“断崖轮廓”,此刻清晰可见。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山崖,而是一面高达数千丈、近乎垂直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与黯淡星辉的……巨大断面!断面光滑如镜,向着两侧无限延伸,仿佛将这片破碎的大地硬生生截断。断面之上,隐约可见复杂到极致的、早已失去活性的符文纹路与管道结构的阴影,有些地方还镶嵌着大块黯淡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结晶。这赫然是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造物的一部分残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陆地或山脉,而是一块……从天而降、或者从某个庞大结构上崩裂脱落的、悬浮在未知虚空的……碎片大陆!一块“陨星碎陆”!
血冥心中震动。从这里的灵气性质、那断面上残留的符文风格、以及空气中那淡淡的流沙仙宗寂灭道韵残留来看,这块碎陆,很可能与流沙仙宗,甚至与更久远的、涉及星海航行或探索的上古文明有关!它从深渊底部强行启动破损传送阵,竟然被抛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这既可能是机缘,因为这种地方往往残留着上古遗泽;更是巨大的危险,因为未知,且环境恶劣,资源贫瘠。
它挣扎着,用相对完好的左臂和背后的薄翼支撑,极其缓慢地坐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带来新的剧痛和眩晕。但它强忍着,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四周,并尝试扩大神识感知范围。
神识如同受损的触须,只能艰难地延伸出方圆数十丈。在这个范围内,除了荒凉的岩石和尘埃,它没有发现任何活物,甚至连苔藓或地衣都没有。生机,在这里是绝对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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