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粗糙颗粒感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将血冥从深沉的昏迷中拉扯出来。意识如同沉在冰湖底部的石子,缓慢而艰难地上浮。率先恢复的是痛觉——右臂粉碎性骨折的剧痛、内腑移位的钝痛、经脉因力量过度透支而产生的烧灼痛、以及神魂深处那种仿佛被刮去一层的虚弱与刺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它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但它死死咬住了牙关,将那声闷哼压在了喉咙深处。永恒寂灭道基在重伤状态下依旧本能地运转,虽然缓慢晦涩,却如同最顽强的藤蔓,牢牢护持着核心一点生机,并开始缓慢汲取周围环境中极其稀薄的某种能量,进行最基础的修复。轮回之种的清光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坚守在神魂最深处,维持着意识的清明。
它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也没有移动分毫,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控制在极其微弱的频率,如同死去。这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在未知环境中,隐藏自身状态,先行感知外界。
嗅觉最先带来信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岩石尘灰、陈旧金属、微弱月华清冷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没有归墟之眼中那种粘稠的寂灭尘埃与精神乱流,也没有葬龙涧浓郁的龙煞,这里似乎是一个相对“正常”的封闭空间。
听觉紧随其后。一片死寂。但在绝对的寂静中,血冥能捕捉到极其细微的、仿佛水滴缓缓渗过岩缝的滴答声,以及……不远处,一道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呼吸声的频率很慢,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正是属于银月的气息。
触觉延伸。身下似乎是某种粗糙的石板,表面刻有凹凸不平的纹路。周遭的温度偏低,但尚在可承受范围。
视觉最后开启。血冥的眼睑微微翕开一道缝隙,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转动,将周围景象纳入眼底。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呈不规则的椭圆形,高约三丈,方圆不过十丈。石窟顶部垂落着一些灰白色的钟乳石,尖端偶尔凝聚一滴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小水洼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正是之前听到的声音来源。石窟四壁是粗糙的灰黑色岩层,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
而在石窟中央,也就是血冥此刻躺卧的位置旁边,地面被精心平整过,铺设着一种暗银色的、非金非石的板材。板材之上,铭刻着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复杂法阵。法阵的纹路由内而外分为三环,最内环是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点位般的银色光点,此刻已全部黯淡;中间环是流转的月华云纹,同样光芒微弱;最外环则是许多古老晦涩的妖族文字与空间符文交织,其中大部分符文已经碎裂或模糊,唯有少数几处关键节点,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正是这股波动,让血冥感到熟悉,与银月之前打开裂缝救它时的气息同源。
这是一个古老的空间传送阵,而且显然刚刚被使用过,正处于能量耗尽后的冷却期。
银月就盘膝坐在传送阵的边缘,背对着血冥,面朝石窟唯一的出口——一条被厚重阴影笼罩、不知通向何处的狭窄通道。它保持着近乎完全的化形姿态,银灰色的长发有些凌乱,披散在肩头,那身灰色劲装上沾染了不少灰尘,甚至有几处撕裂的痕迹,边缘有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它的气息虽然平稳,但血冥能感知到其内在的虚弱,显然之前强行打开通往归墟之眼的空间裂缝并救出自己,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受了不轻的伤。
此刻的银月,似乎正在调息,又似乎在警戒着通道外的动静,背影透着一种沉凝与疲惫。
血冥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念头飞转。银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它如何能精准定位到归墟之眼内部?那个古老传送阵又通向何处?它与流沙仙宗、与那恐怖龙骸之间,到底有何关联?无数疑问盘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一定的行动力。
它不再伪装,开始主动引导体内残存的力量,配合道基的自愈,重点修复右臂骨骼与内腑的严重伤势。永恒寂灭道基在融合了部分永恒基石道韵后,虽然总量因重伤大减,但质量似乎更高,修复能力也增强了一些。暗金色的血液在断裂的骨骼处流转,如同最细密的焊丝,缓慢而坚定地弥合着裂缝。破碎的内脏被一股温润中带着寂灭意韵的力量包裹、滋养,痛苦渐渐减轻。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血冥的伤势远未恢复,但至少右臂可以轻微活动,内腑的剧痛减轻大半,已经能够支撑基本的行动和一定程度的战斗。它这才缓缓坐起身,甲壳与石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前方的银月几乎在声响发出的瞬间便转过了身,动作快如闪电,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在看到是血冥苏醒后,才略微放松下来,但警惕之色未减。
“真君醒了。”银月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伤势如何?”
“死不了。”血冥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周围的传送阵和通道,“此处是何处?你如何找到本君?那龙骸又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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