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冥踏出那一步的瞬间,整个龙煞战域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骤然沸腾!
数十尊元婴级守陵煞将组成的古老战阵同时运转,暗金色的龙煞如同有生命般在它们之间奔流不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煞气锁链,纵横交错,将祭坛基座方圆千丈区域彻底封锁。领域内的重力再度攀升,地面坚硬的星殒墨岩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空气中弥漫的煞毒浓稠得几乎化为液态,寻常元婴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十息就会肉身朽坏、神魂溃散。
银月、敖冽、影牙三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领域威压逼得连连后退,只能勉强在祭坛边缘的盘龙石柱间稳住身形。银月周身月华光轮急速旋转,洒下的银辉却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被那暗金色的煞气不断侵蚀消磨。敖冽手持裂空刃,刀锋上灰白色的寂灭裂空之力吞吐不定,却也只能在身前三尺形成一道薄弱防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那是煞毒侵入肺腑的征兆。
影牙最为艰难,他本就不以正面战力见长,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全靠怀中一枚不断散发温润白光的古玉吊坠勉强护住心脉。快……他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那池中的东西要彻底苏醒了!必须在它完全显形前打开通道,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然而血冥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
它那身灰色的斗篷在狂暴的煞气风暴中纹丝不动,每一步踏出,脚下被龙煞浸染千万年的晶尘与岩板便褪去所有颜色与能量,化为苍白脆弱的灰烬。那股自它体内弥漫开来的永恒寂灭意韵,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扩散,所过之处,暗金色的龙煞战域竟然开始出现一片片诡异的“空白”——不是被驱散,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直接抹去了“存在”本身。
守陵煞将战阵的核心,三尊气息最为磅礴、铠甲最为完整、几乎达到元婴中期巅峰的煞将同时动了。它们呈品字形立在祭坛第一层台阶前,手中兵器——一杆龙纹长枪、一柄双刃战斧、一柄蛇形弯刀——同时高举。三股暗金色的龙煞洪流自兵器尖端冲天而起,在战阵上空交织成一尊模糊却威压滔天的百丈龙影!
那龙影虽由煞气凝聚,却栩栩如生,鳞甲分明,龙首低垂,冰冷的龙瞳俯瞰而下,锁定了血冥。一股源自上古真龙的威严与暴戾,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这是战阵杀招——龙魂镇域!银月失声惊呼,先祖记载中,此招需至少三十六尊煞将配合,引动祭坛残留的龙魂之力,可镇杀化神!
龙影张口,无声的龙吟却化作肉眼可见的暗金色波纹,层层叠叠席卷而来!波纹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崩裂,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这是直接针对神魂与空间本源的攻击,避无可避!
血冥终于停下了脚步。
它抬起头,看向那尊俯冲而下的百丈龙影,永恒寂灭的眼眸中,灰色的漩涡第一次主动停止了旋转,变得如同最深沉的古井,映不出任何光彩。
然后,它伸出了双手。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一个极其缓慢、却带着某种古老仪轨意味的……拥抱姿态。
它的双手在胸前虚合,掌心相对,留出一尺空隙。
就在那暗金色龙吟波纹即将触及它身躯的刹那,血冥虚合的双手之间,一点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出现了。
那不是黑暗,不是阴影,而是一种超越了颜色概念的“无”。是万物终结后的状态,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消失后的绝对寂静。
这点“黑”出现的瞬间,整个龙心谷的时间流速仿佛都变得粘稠缓慢起来。那尊俯冲的百丈龙影、那席卷而来的暗金波纹、甚至那些煞将眼眶中跳动的魂火、银月周身明灭的月华、敖冽刀锋上吞吐的灰白刃芒……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拖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状态。
唯有血冥双手间的那点“黑”,在缓缓膨胀。
它膨胀的速度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必然。每膨胀一分,周围被“凝滞”的暗金色龙煞、龙影、波纹,便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的笔迹,悄无声息地消失一片。
那不是吞噬,不是抵消,而是……回归。
回归到万物诞生之前的“无”,回归到连“寂灭”这个概念都尚未诞生的绝对原点。
这便是血冥在炼化四方寂灭碑、凝聚永恒寂灭道基、初步执掌轮回之种后,对自身力量最高层次的领悟与运用——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让一切“有序”重归于“无序”,让一切“存在”返回到“未曾存在”的状态。
它称之为——归墟之手。
百丈龙影冲至血冥身前十丈时,已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冲到五丈时,彻底消散无形,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留下。那足以镇杀化神的龙魂镇域杀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血冥双手间那点缓缓膨胀的“黑”面前,归于虚无。
三尊核心煞将眼眶中的魂火疯狂摇曳,传递出本能的、源自能量体最深处的“恐惧”。它们想后退,想重组战阵,但那股笼罩全场的凝滞之力让它们的动作迟缓了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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