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率天雄军来援,并与御营军成功会师的消息,如同给久旱的土地带来了一场甘霖,凤凰岭上下的士气为之一振。连日苦战带来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将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两位当世名将,一位是大明储君、锐意改革的希望之星,一位是威震边陲、忠勇无双的国之干城,他们的联手,让人看到了扭转战局的可能。
中军大帐内,气氛热烈而凝重。粗糙的木桌上铺开了详尽的舆图,朱慈烺、曹变蛟、卢象升三人围桌而立,目光灼灼。
根据多方哨探拼凑来的情报,一支规模不小的清军偏师,约三四千人,携带着大量劫掠来的物资和人口,正沿着一条名为“野狐峪”的通道,试图向北迂回,与清军主力汇合。这支偏师显然负担沉重,行动相对迟缓。
“这是一个机会!”曹变蛟指着野狐峪的位置,那里地势险要,两侧山丘连绵,植被茂密,是设伏的绝佳之地。“若能在此地吃掉这支偏师,不仅能重创建奴,夺回部分被掳百姓物资,更能狠狠打击其气焰,让其不敢再如此分兵肆虐!”
卢象升抚须沉吟,眼中精光闪烁:“变蛟兄所言甚是。野狐峪地形险峻,利于我军设伏。我天雄军可埋伏于峪口左侧高坡,待敌过半,猛然击其首尾,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御营军主力可埋伏于右侧山林,待其阵势大乱,从中截断,分割围歼!殿下可率游击营,前出至峪道入口处诱敌,且战且退,将建奴引入伏击圈!”
这个计划听起来颇为完善,充分利用了地形和联军各自的特点。天雄军悍勇,负责致命一击;御营军熟悉本地,负责穿插分割;游击营灵动机动,负责诱敌深入。
朱慈烺仔细听着,心中盘算。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策划并执行如此规模的野战伏击,对手还是凶名在外的清军,内心既有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反复推演着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觉得似乎并无明显漏洞。
“卢督师此策甚妙。”朱慈烺开口道,“只是,我军动向务必要绝对隐蔽,决不能让建奴察觉。否则,不仅伏击不成,反可能陷入被动。”
卢象升点头:“殿下所虑极是。用兵之道,诡道也。我已令天雄军偃旗息鼓,分批潜行。哨探放出二十里,凡有可疑人等,一律扣留,确保消息不至走漏。”
曹变蛟也补充道:“御营军这边,我也会严加约束,所有调动皆在夜间进行。”
见两位经验丰富的将领都如此谨慎,朱慈烺心中稍安。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计议已定,联军迅速行动。为了达成突袭效果,各部严格按照计划,在夜幕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野狐峪方向运动。队伍衔枚,马裹蹄,火把全无,只借着微弱的星光,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于山间小径艰难跋涉。
朱慈烺率领着经过补充和休整的游击营,率先抵达预定的诱敌位置——野狐峪入口外的一片稀疏林地。他派出精干哨探,严密监视峪道内的动静,同时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准备执行最关键也最危险的诱敌任务。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
然而,战争的迷雾,从来不会因一方的周密计划而完全消散。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山间。预定的时间将至,峪道内果然传来了人马行进的声音,夹杂着车轮的吱呀声和牛羊的叫声,甚至隐约能听到被掳百姓的哭泣。那支清军偏师,如期而至。
朱慈烺精神一振,按照计划,他下令游击营前出,对清军前锋进行一轮勐烈的箭矢和火铳袭击,制造足够的混乱和杀伤后,立刻佯装不敌,向峪道内“败退”。
战斗起初进行得很顺利。游击营的突袭让清军前锋一阵大乱,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朱慈烺见好就收,立刻下令后撤。清军果然被激怒,一部分骑兵嚎叫着追了上来。
“撤!快撤!按计划路线走!”朱慈烺在马上大声呼喊,率领部队向峪道深处退去。他一边撤退,一边留意着两侧山岭的动静,等待着那决定性的号炮声响起。
追兵咬得很紧,箭矢不时从耳边呼啸而过。但朱慈烺心中并无太多惧意,反而有些期待,他知道,只要将这股敌人引入得更深一些,伏击就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然而,随着他们深入野狐峪,预想中震天的喊杀声和号炮声却迟迟没有出现。峪道两侧的山林,寂静得有些诡异。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朱慈烺的心头。
就在他心中疑窦丛生,几乎要下令停止后撤,就地组织防御时——
“呜——呜呜——”
低沉而绵长的号角声,并非来自预定的方位,而是从他们的侧后方,以及峪道的出口方向,同时响起!
紧接着,峪道两侧原本寂静的山林间,突然竖起了无数面靛蓝色的旗帜!无数身披重甲的清军步兵和弓箭手,如同从地底钻出一般,出现在山坡上!而他们的后方,也就是峪道入口方向,烟尘大起,显然有大队骑兵正在快速封堵退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