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铜漏刚过辰时,廊下的铜铃被晨风拂得轻响,画春掀帘进来时,沈眉庄正俯身逗弄弘暄。小家伙趴在软垫上,小手抓着拨浪鼓乱晃,奶声奶气的笑声漫过殿内,冲淡了连日来的紧绷。
“娘娘,内务府的人到了,还带着十来个宫女在殿外候着。”画春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按规矩最多送四五个备选,这次竟多了一倍还不止,怕是有人想趁机塞人进来。”
沈眉庄指尖一顿,目光掠过殿外——青布衣裙的身影在晨光里排成长队,少说也有十人,个个垂首而立,却难掩各异的神态。她放下拨浪鼓,用帕子轻轻擦去弘暄嘴角的口水,语气平静:“让他们进来吧,正好仔细挑挑,总能选出两个妥帖的。”
十个宫女跟着内务府总管鱼贯而入,齐刷刷跪在金砖上,行礼声整齐却藏着不同的底气。沈眉庄目光扫过,大多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的紧张得指尖掐进掌心,有的刻意挺胸想显利落,还有两个格外显眼——一个发间别着枚素银簪子,衣裙比旁人新些,眼神活络得过分,时不时偷瞄殿内陈设,正是皇后暗中安排的“春桃”;另一个始终低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袖口,是皇后安插的“夏荷”。此外,母亲提前传信提及的“听竹”眉眼沉静,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映雪”身形稍矮,眼神温和,与听竹有一瞬默契的对视。
“你们既来伺候阿哥,便说说各自的长处,不必拘谨,如实讲来就好。”沈眉庄缓缓开口。
“回娘娘,奴婢春桃!”银簪宫女率先起身,声音脆亮,“在家时照顾过三个弟弟,哄睡喂饭都熟络,还会唱摇篮曲,定能让阿哥安生!”说着刻意挤出讨喜的笑,往前凑了凑。
夏荷跟着起身,声音细弱:“奴婢夏荷……手脚麻利,浆洗衣物、整理杂物都能做,还学过简单包扎,若阿哥磕着碰着,奴婢能应急。”
听竹起身时语气平稳:“奴婢听竹,家中曾是药铺学徒,略懂药理,知晓孩童饮食禁忌,也能辨药材好坏,往后阿哥的饮食用药,奴婢能多盯着。”
映雪补充道:“奴婢映雪,跟着府里嬷嬷学过三年针线,会做软底鞋和小衣裳,还懂些推拿手法,阿哥若是胀气哭闹,奴婢能试着缓解。”
剩下几人要么只会粗浅活计,要么言语含糊。沈眉庄让乳母抱弘暄上前:“你们试试,谁能让阿哥多笑两声,便是真有照料孩童的本事。”
春桃急着表现,伸手想摸弘暄的脸,动作太急惊得小家伙瘪了瘪嘴;夏荷想递手帕,又怕碰着孩子不敢上前。听竹上前轻轻碰了碰弘暄的小脚掌,低声哼起沈府童谣,映雪则用软布擦去弘暄下巴的奶渍——小家伙瞬间破涕为笑,抓着听竹的衣角不放。
“听竹懂药理,映雪擅照料,就你们两个留下。”沈眉庄定了主意,看向内务府总管,“其余人劳烦公公带回,往后有合适差事再安排。”
春桃和夏荷脸上闪过失落,却不敢多言,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待殿内只剩自家人,听竹和映雪才敢抬头:“奴婢参见主子,往后定尽心伺候主子和阿哥。”
“起来吧,凡事多听画春和云溪的,饮食、衣物、用药都得仔细检查。”沈眉庄温声道。
画春领着两人去安置时,云溪端着燕窝进来:“娘娘,春桃和夏荷定是皇后的人,内务府多送这么多人,分明是给人钻空子。”
“嗯,我看出来了。”沈眉庄接过燕窝,“好在听竹和映雪稳妥,往后有她们在,能少些麻烦。”
景仁宫的暖阁里,皇后正把玩着玉如意,绘春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沈眉庄选了听竹和映雪,咱们的人没被留下。”
皇后手中的玉如意猛地顿住,重重放在桌上:“没用的东西!连个伺候的差事都争不到,本宫养她们何用?”她站起身,踱了两步,眼底满是戾气,“沈眉庄倒精明,一个都没挑中。绘春,你去告诉她们,让她们盯着听竹、映雪的动向,哪怕是她们跟谁多说了一句话,都得如实禀报!”
“奴婢遵旨。”绘春躬身应下,又道,“娘娘,要不要再安排人去永寿宫?比如在送过去的米粮、布料里动手脚?”
“不必急着动手。”皇后冷笑,“沈眉庄刚选了心腹,定会格外警惕,此时动手容易暴露。先让盯着,等她们放松警惕,再找机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甄嬛的胎——记住,按之前的计划,要让她的胎在翊坤宫出问题,把祸水引到华妃身上。”
绘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也有疑虑:“娘娘,只是如今您尚在,各宫妃嫔断无主动去给华妃请安的道理,且若皇上在侧,华妃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是不好引甄嬛入套。”
“这点本宫自然清楚。”皇后走到窗边,望着翊坤宫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窗棂,“其一,华妃最近安分得过头了,直接给她机会,华妃也不一定会针对菀嫔,得先让菀嫔挑起华妃的脾气;其二,得选个皇上和本宫都不在宫里的时辰,华妃的性子发作,就算出了岔子,也没人能当场为菀嫔做主,本宫也能不沾这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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