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永寿宫静得只剩烛火噼啪声,沈眉庄坐在窗边软榻上,指尖捏着半盏凉透的温茶,目光落在内殿帐幔上 —— 帐内弘暄睡得安稳,乳母张氏正轻手轻脚地为他掖被角。殿外忽然传来云溪压低的脚步声,她抬眼望去,见云溪引着小禄子进来,两人皆是一身轻甲似的谨慎。
“娘娘,小禄子从翊坤宫回来了。” 云溪侧身让开,小禄子立刻躬身上前,双手捧着一枚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面雕着缠枝莲纹,正是华贵妃惯用的物件。
沈眉庄示意画春守在殿门,才让小禄子打开木盒。盒内铺着青绸,放着一枚镂空银簪,簪芯里藏着卷成细条的素笺。“华贵妃娘娘可有别的吩咐?” 她指尖捏起素笺,目光扫过小禄子。
“回娘娘,颂芝姑姑只说‘规矩事宜,细看便知’,还让奴才带句话,说近日景仁宫那边,苏贵人去得勤。” 小禄子躬身回话,头埋得极低,“奴才按娘娘吩咐,小心谨慎着,没旁人留意。”
沈眉庄点头让小禄子退下,云溪立刻上前,用银簪挑开素笺。笺上字迹凌厉,是华贵妃的手笔:“齐嫔事妥,规矩草案已阅。补充两条:一、禁止各宫私赠金玉物件予宫人,以防结党;二、低位嫔妃每月面圣次数,需由内务府登记,不可无故拦驾。另,苏贵人图雅今日去了景仁宫,皇后留她用了晚膳,需留意。”
“娘娘,华贵妃这两条补得极是。” 云溪凑在烛火旁细看,“前几日长春宫宫人怠慢齐嫔,怕是也有私下收了旁人好处的缘故;至于拦驾,上次李答应就曾在御花园堵过皇上,若不约束,往后定更混乱。”
沈眉庄将素笺铺在案上,取来笔墨,在草案末尾添上华贵妃的两条,又在旁注了 “可” 字。“你明日让听竹把这笺子拿去烘一下,墨痕干了便缝进映雪做的绢帕里,让小禄子再送回去。” 她顿了顿,笔尖停在 “苏贵人” 三字上,“苏贵人刚入宫,在这宫里无依无靠,哪敢拒绝皇后娘娘的示好?如今巴巴地往景仁宫去,不过是顺着皇后娘娘的心意,也盼着能寻个靠山罢了。”
云溪点头应下,刚要退去,内殿忽然传来弘暄的轻哼声。两人连忙住声,见乳母刘氏抱着弘暄出来,小家伙揉着眼睛,小脸上还带着睡痕。“娘娘,六阿哥许是渴了。” 刘氏轻声道。
沈眉庄起身接过弘暄,让画春端来温好的米浆。她坐在榻上,将孩子抱在膝头,用银勺一点点喂着,指尖偶尔擦去他嘴角的米渍。弘暄含着勺子,忽然伸手抓向案上的银簪,嘴里咿咿呀呀地喊 “亮晶晶”。
“这可不是玩的。” 沈眉庄笑着捏捏他的小手,将银簪收进锦盒,“等咱们弘暄长大,额娘给你做更好看的。” 一旁映雪正拿着件宝蓝色小袄缝补,见弘暄醒了,便停下针线,笑着逗他:“六阿哥看,这件袄子缝好,明日穿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弘暄拍着小手应和,沈眉庄却忽然想起什么,对听竹道:“明日你去长春宫时,顺带把我那盒川贝粉带去。齐嫔刚退了热,怕是肺里还有燥气,让翠果每日掺在梨膏露里喂她两勺。”
听竹应了声 “是”,她近日除了照看弘暄,还需时时留意长春宫的动静 —— 昨日她去送梨膏露时,见翠果正按着娘娘的吩咐,让宫人重新归置齐嫔的寝殿,连窗台上的积灰都擦得干干净净,倒比从前齐嫔刚解禁时规整多了。
次日天刚亮,永寿宫便忙活起来。映雪给弘暄换上藏青色织金缠枝莲纹小夹袄,里头衬着同色织锦短褂,乳母张氏抱着裹着玄狐皮斗篷的他在廊下晒太阳;听竹带着川贝粉去了长春宫;云溪则守在偏殿,核对内务府送来的份例清单。沈眉庄坐在镜前,画春正为她梳两把头,簪上一支点翠嵌珠钗 —— 这支钗是去年皇上赏的,点翠色泽鲜亮,正合她今天的装扮。
“娘娘,方才小厨房来报,说今日炖了银耳莲子羹,要不要给六阿哥留一碗?” 画春梳完头,拿起石青色旗装帮她披上,这料子是江南新贡的,摸着手感软糯,又不显张扬。
沈眉庄刚点头,云溪便掀帘进来,神色略显焦急:娘娘,敬妃娘娘宫里来人传话,柔贵人请安时见七阿哥弘昭发热反复,特请娘娘移驾咸福宫一同商议。
弘昭又发热了? 沈眉庄皱眉,她知晓柔贵人安陵容居咸福宫偏殿,与敬妃朝夕照料体弱的七阿哥。你去准备些上好的燕窝,我这就更衣去咸福宫。 她指尖轻抚护甲,顺便去请当值太医即刻前往,此事容不得半点耽搁。
云溪应下刚要走,殿外忽然传来宫人通报:“娘娘,襄嫔娘娘派人来送东西,说是翊坤宫娘娘赏的。” 沈眉庄心中一动 —— 襄嫔曹贵人素来对华贵妃忠心,今日突然派人来,怕是华贵妃有别的吩咐。
来人是襄嫔身边的宫女素心,她捧着一个描金漆盒进来,躬身道:“玉妃娘娘,我家娘娘说,这是翊坤宫娘娘昨日得了的南珠,分了些给您,还说‘规矩草案,若有不妥,可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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