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的晨光是暖金色的,檐下鎏金宫灯还未撤去,灯穗垂着的珍珠在风里轻轻晃,映得阶前红毯如浸了霞色。作为后宫专用的宴饮场所,今日殿内早已收拾得妥当——紫檀木桌案一字排开,案上霁蓝釉茶盏盏口描金,果碟里盛着刚从御园摘来的鲜荔枝,果皮透着胭脂红,旁边蜜饯青梅的酸香混着远处飘来的桂花糕甜香,在空气里缠成软绵的气息,衬得这淑宁公主的满月宴,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暖意。
沈眉庄身着一袭秋香色暗绣松枝纹的旗装,衣料是上月新贡的杭绸,指尖抚过衣料,能触到松针纹细密的针脚,领口滚着银线绣的缠枝莲,线色亮得匀净,不张扬却显精致。画春为她梳了扁方髻,髻上簪着一支赤金嵌珍珠的簪子,三颗圆润的珍珠缀在簪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耳坠是银质累丝嵌淡水珠,垂在耳畔,走步时能听到细微的珠响。她立在殿门口略停了停,目光扫过殿内,张嬷嬷抱着弘暄跟在身后——小家伙穿着石青色暗纹小褂,领口绣着极小的云纹,小手攥着乳母的衣襟,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瞅着殿内的热闹,却没敢出声。
各宫嫔妃已陆续到了。敬妃穿的是藕荷色织金旗装,金线织的缠枝莲在光下泛着柔亮的光泽,身后王嬷嬷抱着弘昭,小家伙裹在月白色的襁褓里,小脸透着浅粉,柔贵人站在敬妃身侧,声音压得低柔:“方才给昭儿喂了小米粥,加了半勺南瓜泥,他倒吃了小半碗,就是最后闹着要抓勺子,沾了满手粥渍。”敬妃听着,嘴角弯了弯,伸手轻轻碰了碰弘昭的小手,动作里满是妥帖的温柔。
襄嫔穿的是淡紫色绣海棠的旗装,海棠花瓣绣得鲜活,像是刚落上衣料似的。她牵着温宜的手,小姑娘穿着粉色小袄,手里攥着个蜜蜡雕的小兔子,时不时抬头跟襄嫔说句话,声音脆生生的。襄嫔听得耐心,偶尔弯腰替女儿理理衣领,神色坦然得很——她是华贵妃的心腹,又有温宜这个女儿傍身,自从襄嫔全心全意为华贵妃办事,她在后宫底气更足,再无往常的拘谨。
欣贵人带着淑和公主坐在偏殿的软座上,淑和公主拿着个玉坠子玩,欣贵人在旁轻声叮嘱:“一会儿见了皇后娘娘,要像嬷嬷之前教的那样行礼。”淑和公主点点头,把玉坠子攥得更紧了些。
华贵妃端坐在主位左侧,穿的是宝蓝色绣孔雀纹的旗装,孔雀尾羽的纹样从衣摆一直绣到肩头,金线勾的羽尖亮得夺目。她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质嵌珊瑚的手串,指腹摩挲着珊瑚珠,指尖偶尔轻叩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目光扫过沈眉庄时,两人眼神极快地碰了一下,又各自移开。
“娘娘,吉时快到了,圣驾与莞妃娘娘还没见影呢。”画春凑到沈眉庄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沈眉庄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白玉镯——这是皇上前月赏的,玉质温润得像浸了水,圈口大小正合她的手腕。她淡淡应道:“皇上心系前朝,偶有耽搁也是寻常;莞妃许是承乾宫那边收拾得慢了,毕竟今日是她晋封后第一回出席大场合。”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明镜似的——皇后筹谋了这么久,绝不会让甄嬛顺顺利利地参加这场满月宴,此刻怕是早已出了变故。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小太监清亮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落,殿内瞬间静了,各宫嫔妃都敛了神色,转身朝门口躬身行礼。皇后身着明黄色绣暗纹牡丹的旗装,衣上牡丹纹绣得大气,花瓣层层叠叠,线色从深粉过渡到浅粉,衬得她身姿愈发端庄。她梳着扁方髻,髻上簪着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凤凰口衔的珠串垂在额前,走步时珠串轻晃,映得她眉眼间多了几分威严。身后绘春捧着两个描金漆盒,盒身雕着缠枝莲纹,漆色亮得能照见人影,显然是给淑宁公主的贺礼。
“都免礼吧。”皇后抬手,声音温和,目光扫过殿内,自然也瞧见了空着的甄嬛的位置,却没多问,只道,“皇上本是要亲自来的,奈何养心殿忽来急报,说是前朝有要务需处置,特命本宫把贺礼带来,替他给淑宁公主贺喜。”
绘春上前一步,将漆盒放在殿中案上,打开盒盖。一盒里是支赤金嵌珍珠的长命锁,锁身刻着“平安”二字,旁边叠着两匹织金软纱,一匹浅粉一匹月白,都是婴儿能用的;另一盒里是三套锦缎婴儿衣,衣料软得像云朵,还有一小盒安神香饼,饼身印着小莲花纹。“这是皇上与本宫的心意,”皇后看向乳母怀里的淑宁,语气软了几分,“愿公主平安康健。”
殿内嫔妃纷纷躬身附和:“皇上圣明,皇后仁慈。”没人提甄嬛为何缺席——后宫里的人最是懂察言观色,吉时已到,主角却迟迟不来,明眼人都知道定是出了岔子,可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傻到当众追问,免得落个“多嘴失仪”的罪名。
华贵妃放下手串,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既是前朝要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有皇后娘娘主持,这满月宴也够体面,没让小公主受了委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