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听松庐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唯有地下一间密不透风的闭关室,灯火如豆,映照着苏晚卿清冷如霜的面容。
她身前,一尊古朴的紫砂釜正架在炭火上,釜内汤色翻滚,呈现出一种诡谲的暗紫色。
她拈起一枚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从傅承砚书房香薰炉中刮取、经由小秦精密仪器分析后,提纯出的代号为“L738”的神经毒素样本。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那微不可见的粉末投入釜中。
“嗤啦——”
一声轻响,仿佛冰水滴入滚油,釜中汤液瞬间沸腾,一股奇异的甜腥气味弥漫开来。
苏晚卿面不改色,依序投入三颗陈年的乌梅,一小撮在井水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老茶引,最后,她捻起一撮细如尘埃的灰色粉末,那是极品龙井在炒制报废后,经由特殊手法碾成的茶灰。
这是吴砚舟老先生通过加密视频,远程传授的古法——“逆归梦法”。
“此毒阴损,属‘慢蚀心智’一类,寻常方子解不了它的根,只能析它的魂。”视频那头,吴老先生的声音苍老而凝重,“以至酸至陈之物为引,以至清至灵之物为鉴,以火攻毒,以灰归烬。丫头,看好了,当茶汤现银光,便是毒魂显形之时。”
话音刚落,紫砂釜内的汤液由暗紫转为深黑,随即,一层诡异的银色光华自釜底缓缓浮起,如同水底升起一轮破碎的月亮,妖冶而冰冷。
看到这抹银光的瞬间,苏晚卿的脑海中猛地炸开一行深埋在记忆里的字。
那是她幼时翻阅祖父手札时,看到的一句朱笔批注,字迹狂放,力透纸背——
“真茶可照魂,假情终成蛊。”
那一刻,一股刺骨的寒意与冲天的怒火交织着攫住了她。
假情成蛊……
原来如此。
傅承砚中的,何止是药毒,更是情毒!
那幕后黑手,不仅用药物侵蚀他的神智,更利用了他心中那份扭曲的、对“白月光”的执念,将这份执念炼成了最致命的“蛊”,日夜啃噬他的理智与人性。
要破此局,必先破蛊。
要破此蛊,必先唤醒所有被这假象蒙蔽的“魂”。
一个大胆而决绝的计划,在她心中瞬间成型。
她要复刻一场失传已久的仪式——亡者茶祭。
这并非祭奠死人,而是祭奠那些被谎言埋葬的真相,用一场盛大的、无人知晓的仪式,强行唤醒每一个知情者心中尚未泯灭的良知与恐惧。
“阿墨,”苏晚-卿的声音透过内线耳机,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准备七封请柬,黑底金纹,封面只印一行字:‘致曾记得愤怒的人’。”
“里面附上一小包茶粉,名为‘烬生’。”
“告诉收件人,子时独饮,勿与人言。”
小秦在另一端监听,忍不住插话:“姐,这……这听起来像诅咒。”
苏晚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是钥匙。打开他们内心牢笼的钥匙。”
她亲手将那锅泛着银光的茶汤过滤、烘干,制成七份微量的茶粉。
每一份中,她都精准地混入了一丝从《苏氏茶经》秘法中提炼的“归梦香”。
此香无毒无害,却能如同一根探针,精准刺入人的潜意识海,将那些被刻意遗忘或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上来。
剂量恰到好处,足以诱发一场清醒的噩梦,却不至于让人彻底失控。
夜色渐深,七封如同死亡预告的黑色信函,被阿墨以无法追踪的渠道,悄无声息地送达了傅氏集团七位核心成员的私人住宅。
同一时间,傅氏集团大厦顶层,特别项目总监办公室内。
沈婉柔烦躁地揉着眉心,面前的季度报告上,傅承砚的亲笔批示逻辑混乱,充满了矛盾的指令,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她拉开抽屉,从一个精致的银色药盒中捻出一粒天蓝色的药片,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这是她找程昭特制的“静心丸”,成分与傅承砚日常服用的安神药剂同源,只是剂量稍轻。
三年来,她一直坚持服用,她偏执地坚信,只有让自己的感知与他同频,陷入同样的麻木与迟钝,才能真正贴近他那座孤绝的灵魂孤岛。
就在这时,私人加密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一封匿名邮件弹了出来,没有标题,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黑字:
“你父亲沈敬当年设局害死傅母替身,如今,你又要亲手毁掉真正的傅家之主吗?”
“哐当——!”
她手中的骨瓷茶杯猛然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沈婉柔的血色瞬间褪尽,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这件事早已被父亲处理得天衣无缝!
她猛地低头,破碎的瓷片倒影中,晃动的,竟是她母亲临终前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悔恨与哀求,无声地对她说着什么。
一个被她强行尘封了十几年的噩梦,瞬间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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