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的指尖在名单上那个被圈出的名字上轻轻拂过,那是一个名为“承光匿名慈善基金会”的机构。
承光……傅承砚。
她的心口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带起一阵绵密的酸麻。
阿墨无声地站在一旁那座听松桥,那条固魂索,乃至“茶医驿站”项目背后最大的一笔匿名启动资金,源头都指向了这里。
然而,苏晚卿只是将名单合上,声音清冽如初雪:“知道了。按流程办吧。”
没有追问,没有动容,仿佛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机构名称。
秋分当日,天高云淡,京城国家会议中心人潮涌动。
第二届“茶医驿站”全国成果展在此拉开帷幕。
苏晚卿一袭云青色新中式长裙,简约而不失典雅,站在展厅最中央。
她的身后,是两面巨大的液晶屏,构成了整个展厅最震撼的视觉焦点。
左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组泛黄的手稿照片。
那是三年前,傅承砚在得知她有志于将茶疗与现代医学结合时,熬了几个通宵,为她草拟的第一份商业改良方案。
上面的字迹锋锐有力,充满了属于傅承砚的、不容置喙的逻辑与霸道,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到了极致,却唯独缺少了一样东西——人情味。
而右侧屏幕,则是一张覆盖全国的实时动态数据网络图。
成千上万个光点在地图上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一个偏远地区的病患,通过“茶医驿站”的智能系统,获得了精准的茶疗辅助。
冷冰冰的数据洪流,此刻却充满了温暖的生命力。
从一张纸,到一个网。从一个人的构想,到无数人的新生。
闪光灯如星海般亮起,一名资深财经记者高声提问:“苏院长,作为这个奇迹的创始人,您能分享一下这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吗?是什么支撑您走到了今天?”
苏晚卿站在过去与现在交汇的光影里,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她静静地看着那两幅对比鲜明的画面,唇角逸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感慨,却没有恨。
“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只有一杯又一杯的茶。每一杯茶的背后,都有一个不肯放弃的人。”
台下,掌声雷动。
没有人注意到,在她微微抬手致意的瞬间,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截通透的树脂镇纸。
那是在烧制“烬生盏”的窑火中意外得到的边角料,晶莹剔透的内部,封存着一枚因高温而烧至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铂金婚戒。
它随着她的动作,在灯光下微微一亮,旋即又隐入袖底的暗影中。
同一时刻,数千公里外的西南边境医疗联盟总部,一场高级别闭门会议正在进行。
会议的核心议题,是决定是否将“茶引疗法”正式纳入高原地区常备急救标准流程。
经过长达数小时的激烈讨论和数据论证,决议最终全票通过。
助手将刚刚打印出来的最终文件递到傅承砚面前,恭敬地说道:“傅顾问,请您签署意见书。”
傅承砚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大褂,几年的风霜已经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天之骄子的浮华彻底洗净,只剩下山岩般的沉稳与坚毅。
他提起笔,在文件末尾写下八个字:“同意实施。全力支持。”
写完,他却没有立刻放下笔,而是沉吟片刻,又在下方加了一行备注:此法源出中华茶疗研究院苏晚卿女士,推广应用时,请务必在所有相关资料中注明出处。
助理看得一愣,迟疑道:“傅顾问,这……这不符合我们基金会一贯的匿名援助原则。而且,苏院长那边也从未要求过署名。”
傅承砚放下笔,抬起头,目光越过窗外连绵的雪山,望向遥远的北方。
他的声音平静而深沉,像被岁月打磨过的顽石。
“以前,我以为把一个人的名字藏起来,是对她的保护。”他说,“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尊重,不是抹去一个名字,而是让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活得比名字本身更久。”
会后,阿墨奉苏晚卿之命,前来联盟总部对接后续工作。
临行前,他顺道去清理傅承砚几年来一直住着的那间临时宿舍。
房间里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行军床,一张书桌,满墙的医疗数据图。
就在阿墨准备将最后一份文件归档时,眼角余光瞥见墙壁与书桌的夹缝里,似乎卡着一张纸片。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其夹出,那是一张早已泛黄的医院便签,上面的字迹稚嫩得像初生的藤蔓:“傅爸爸,你说在花盆里种下兰花,就会有人回家。我已经给它浇水三百二十八天了,它什么时候才开花呀?”
阿墨的心猛地一颤。
他认出,这是去年某次去山区义诊时,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孤儿写给傅承砚的。
傅承砚当时只是收下,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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