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自由森林的幽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日复一日地涂抹在卢克斯的视野里。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在盘根错节的古木与垂挂的藤蔓间穿行。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涌,断角虽被抹平,只余额心一道浅淡的疤痕,但魔力的流转却比初临此世时更加凝练、深邃。那潭镜像之水带来的纯净魔力,如同深埋地底的矿脉,源源不断地支撑着他。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坚韧的肌肉线条和一副经过变形术重塑、线条冷硬的雄性陆马身躯。深灰色的旅行斗篷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和一小截深紫色的、略显粗硬的鬃毛。
他习惯了这死寂。习惯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腐殖质与铁锈微甜混合的气息。习惯了独自猎食(如今已很少动用那危险的摄取魔法,更多是传统而沉默的捕猎),习惯了在巨大古木的枝桠上警惕地休憩。日子如同森林深处流淌的暗河,冰冷、晦暗、一成不变地向前。
直到一阵突兀的、带着明显表演性质却又透着真切惊慌的尖叫声,撕裂了森林惯常的压抑死寂。
“退后!你们这些……这些粗野无礼的木头疙瘩!伟大而又全能的特里克西岂是你们能冒犯的?!看我——哎哟!”
声音来自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卢克斯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感知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张开。几股散发着腐朽木屑与微弱魔力气息的能量源,正围着一团更加明亮、却明显陷入慌乱的核心能量源。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巨大蕨类植物的阴影掩藏身形。
视野豁然开朗。一片林间空地上,几匹由枯木、藤蔓和扭曲根须构成、眼中燃烧着幽幽绿火的“木狼”,正低伏着身体,发出威胁性的、如同朽木摩擦般的嘶嘶声,缓缓逼近空地中央。被围在中间的,是一匹天蓝色皮毛、有着深蓝色鬃毛和尾巴的雌性独角兽。她戴着一顶略显歪斜的紫色高顶魔术帽。此刻,她正背靠着一辆看起来饱经风霜、色彩却异常鲜艳的马车,一只前蹄高高举起,独角上闪烁着不稳定的、如同廉价烟花般的粉色光芒,试图威慑那些步步紧逼的木狼。她的表情混杂着强装的镇定与真实的惊恐,华丽的紫色斗篷下摆被一根突出的树根绊住,让她显得更加狼狈。
“以塞拉斯蒂娅的……呃,以伟大特里克西的名义!闪耀——呃啊!”她独角上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非但没有吓退木狼,反而像是激怒了它们。为首的一匹体型较大的木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向前一扑!
特里克西吓得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举起前蹄护住头脸。
就在木狼布满尖刺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特里克西华丽的斗篷时——
嗡!
一道半透明的、带着深邃翡翠光泽的弧形魔法护盾,如同凭空出现的墙壁,瞬间在特里克西身前展开!
砰!
木狼狠狠撞在护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腐朽的木屑四溅!它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眼中绿火摇曳不定,显然被撞懵了。
其他几匹木狼也猛地刹住脚步,警惕地望向护盾出现的方向。
特里克西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流转着冰冷绿芒的护盾,又惊又疑地顺着护盾来源望去——只见空地边缘的阴影里,站着一匹披着深灰色斗篷、身形高大的陆马。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他的一只前蹄微微抬起,蹄尖前方,正是那面稳定存在的翡翠护盾的魔力源头。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那匹沉默的陆马只是微微偏头,冰冷的、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木狼。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让这些由森林怨念和魔力催生的低等魔物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它们低伏的身体更加贴近地面,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眼中的绿火闪烁不定。几秒钟的对峙后,在为首木狼一声不甘的低吼下,几匹木狼如同退潮般迅速转身,钻进了浓密的灌木丛,消失在幽暗之中。
危机解除。
翡翠护盾如同从未出现般悄然消散。
特里克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夸张地拍着自己起伏的胸口:“塞拉斯蒂娅的彩虹鬃毛啊!太……太惊险了!”她定了定神,立刻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魔术帽,挺起胸膛,脸上瞬间切换回那种标志性的、带着浮夸自信的笑容,迈着略显轻快的步子走向卢克斯。
“哇哦!这位神秘的、强大的、沉默的……呃,陆马先生?”她绕着卢克斯走了一圈,试图看清兜帽下的脸,但只看到一片阴影,“感谢你!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在伟大而又全能的特里克西即将用她无与伦比的魔力给这些粗野生物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时,你英勇地出手相助了!这简直是命运的安排!为了表达特里克西最最最最最诚挚的谢意……”
她猛地从自己宽大的紫色斗篷里(天知道那斗篷里藏了多少东西)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拳头大小、形状不太规则的圆球,通体包裹着亮蓝色的硬纸壳,上面用金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大大的、几乎要飞出来的“T”字,周围还点缀着几个爆炸状的星星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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