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克西那句用生命余烬挤出的“你……还有我……”,以及那个微弱却坚定的拥抱,像投入死水潭的最后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是更深沉的死寂。卢克斯跪坐在她身边,看着那张被自己亲手摧残得不成马形、却带着奇异平静的脸庞,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冰冷的腿侧。羞耻、悲伤、茫然……这些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暂时淹没了那千年积压的怨毒火山。
但卢克斯的灵魂,早已被仇恨和偏执淬炼成了最坚硬的寒铁。短暂的沉溺过后,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不容置疑的愤怒,如同地核深处涌动的岩浆,开始重新凝聚、沸腾!
他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这愤怒不再是对塞拉斯蒂亚的控诉(那太遥远),不再是对命运不公的嘶吼(那太无力)。这愤怒的矛头,精准地对准了他自己——对准了自己那片刻的脆弱,对准了那颗被轻易击穿后流露出的“软弱”!更对准了那个将他逼入如此不堪境地的源头——塞拉斯蒂亚所代表的旧秩序,以及他自己所建立的、似乎也并未带来真正解脱的新秩序!
特里克西的“打醒”,没有唤醒他心中的善,反而点燃了他心中更偏执的火焰——一种要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自己道路正确的疯狂执念!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脸上泪水和血污的痕迹犹在,但那双幽绿的眼瞳深处,悲伤和茫然已被彻底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非马的、冰冷的理性光芒,以及在那理性之下熊熊燃烧的、名为“证明”的怒焰。
“来人!”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更加缺乏温度,如同寒冰摩擦。
办公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两名佩戴简化断角徽章、面无表情的卫兵瞬间出现,仿佛一直就等在门外。
“把特里克西会长,”卢克斯的目光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特里克西一眼,仿佛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送到吴克丝博士的尖端生物修复实验室。用最高规格的医疗资源,确保她完好无损地恢复。”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两天。我只给她两天时间。”
卫兵没有任何疑问,动作迅捷而专业,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悬浮担架将重伤昏迷的特里克西抬起,迅速离开了房间。那顶沾满血污的蓝色星空帽孤零零地遗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卢克斯的目光这才转向挣扎着爬起来的暮光闪闪一行。他们的眼神复杂,充满了震惊、恐惧、愤怒和一丝残留的、对特里克西的担忧。
“至于你们……”卢克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暮光闪闪,以及她的朋友们。”
他踱步到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背对着他们,俯瞰着脚下那片笼罩在幽绿“新日”下的、属于他的冰冷国度。
“你们想见证?想评判?”他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好。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他转过身,幽绿的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过每一匹小马。
“你们将获得观察者的身份。我会提供你们所需的衣食住行,以及……一些必要的活动经费。”他仿佛在谈论一笔交易,“你们可以在我的城市里自由行走,观察,记录,思考——只要不干涉新秩序的运行,不煽动任何形式的混乱。”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暮光身上,带着一丝残酷的期许:“用你们那塞拉斯蒂亚灌输的‘友谊’和‘和谐’的眼光,好好看看!看看这个被你们视为‘牢笼’的新纪元!看看那些你们认为‘麻木’的平民!看看那些你们认为被‘篡改’的历史!”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更可怕的力量:
“五个月。五个月后,就在这里。”他用蹄子点了点地面,“我们将进行一场公开的辩论。议题就是——塞拉斯蒂亚的千年‘守护’,与我卢克斯的新纪元‘秩序’,孰优孰劣?谁才是真正的……窃国巨蠹?”
他幽绿的眼瞳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卢克斯倒要看看,我和塞拉斯蒂亚,到底谁做的不够好!我要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撕碎你们那虚伪的理想主义!”
两天后。吴克丝博士的尖端生物修复实验室。
这里没有医院常见的消毒水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混合了臭氧、某种植物萃取液和微弱电流的味道。巨大的透明培养舱如同水晶棺椁般排列着,里面充满了淡绿色的、富含生命能量的营养液和密集的微光治疗束。
特里克西悬浮在其中最大的一个培养舱内。她全身被柔和的能量场包裹,脸上恐怖的肿胀已经消退了大半,破裂的鼻梁和骨骼在精密的魔法引导和生物纳米修复因子的作用下高速愈合,皮肤上的淤青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左蹄的金属甲板也被暂时卸下,露出里面同样在快速修复的断骨和受损组织。她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平稳有力,脸色也恢复了健康的蓝色光泽。那顶被清洗干净的蓝色星空帽,被吴克丝博士小心地放在了培养舱外一个显眼的无菌托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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