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雨夜与星空帽
马哈顿的雨,总是带着一种工业废气的铁锈味,冰冷地敲打着“新日”塔顶层冰冷的玻璃幕墙。幽绿的光晕渗过厚重的雨帘,将卢克斯私人休息室染成一片病态的惨绿色调。这里没有办公室那种纯粹的冰冷和监视感,但空旷和压抑感丝毫未减。只有一张宽大的金属硬榻,一个同样材质的矮几,角落里堆着几卷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古籍——卷宗的“杰作”。
特里克西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背对着房间深处。深蓝色的皮毛在幽绿光线下显得黯淡无光。她没有戴那顶标志性的星空帽,任由鬃毛散乱地披着。最刺眼的依旧是她的左前蹄——从蹄腕开始,被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医用甲板牢牢固定包裹着,没有义肢,只是一个笨拙、僵硬的累赘。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被禁锢的肢体传来隐隐的钝痛,提醒着她那场由她而起、卢克斯为她掀起的血雨腥风。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沉重而稳定。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卢克斯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深灰色的皮毛在幽光下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绿意,墨紫色的鬃毛失去了往日那种金属般的冰冷光泽,显得有些疲惫。那道自残留下的狰狞疤痕在额角若隐若现。她没有穿象征权力的制服,只是一件简单的深色罩袍,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威压,却多了一种……近乎脆弱的真实感。
“特里克西。”她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千年时光的磨损感,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特里克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她没有回应。
沉默在蔓延,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彼此。窗外的雨更大了,模糊了整个马哈顿的轮廓,只剩下幽绿的“新日”像一只永不闭上的、冷漠的眼睛。
“看着我。”卢克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命令的意味,但更深处,似乎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恳求?
特里克西猛地转过身,动作因为左蹄的拖累而显得笨拙踉跄。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倔强地不肯落下。
“看着我做什么,卢克斯?”她的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看这个你救下又亲手……间接毁掉的蹄子?”她几乎是嘶吼着举起那只包裹着冰冷甲板的左蹄,“还是看我这张写满后悔和恐惧的脸?!”
卢克斯的眼神幽深如古井,那抹绿光在其中静静燃烧。她没有动怒,只是看着特里克西,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痛苦刻进灵魂深处。
“因为我是个傻瓜!所以请让我走吧……”特里克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哭腔,泪水终于决堤,划过她深蓝色的脸颊,“卢克斯!放我走!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的计划,你的战争,你的……你的冰冷!还有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的痛苦!”她指着自己的左蹄,又指向窗外那片幽绿笼罩的、由卢克斯亲手打造的铁幕世界。
“But I love you so……” 卢克斯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特里克西耳边。那双总是燃烧着幽绿火焰、充满掌控与漠然的眼瞳,此刻清晰地映着特里克西痛苦的脸庞,里面翻涌着一种特里克西从未见过、也不敢相信的情绪——一种深沉的、带着千年孤寂烙印的、近乎卑微的痛苦和……爱意。
特里克西愣住了,所有的嘶吼和控诉都卡在喉咙里。她看着卢克斯,看着那张冷硬面孔上出现的裂痕,看着那抹真实的、令人心碎的脆弱。
“Please let me go……” 特里克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哀求和疲惫,她无力地垂下头,“求你了……这对我们都好。我对你的伤害……我对你的恐惧……我对你的……拖累。你也对我……做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我们都在互相伤害……” 她想起银行劫案时自己惊恐的尖叫,想起卢克斯血洗剃刀党时那地狱般的场景,想起自己每一次在卢克斯的冷酷命令下执行的、违背良心却又不得不做的任务,想起左蹄断裂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对格里芬的恨意……以及,对卢克斯为她复仇时那毁灭性力量的恐惧。
“I love you so……” 卢克斯重复着,向前迈了一步。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澈,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那个最初坠落在小马利亚、名叫卢克的人类男性的灵魂印记。她看着特里克西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她是这片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存在的、有温度的东西。“特里克西,你是我在这片扭曲星空下……唯一的光。唯一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存在’,而非仅仅是一部复仇机器或统治工具的存在。”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者独有的、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你能信任的……还有谁?铁砧敬畏力量,幽影追随仇恨,卷宗沉迷知识……只有你,特里克西。只有你看过我……最初狼狈的样子,看过我……在成为‘卢克斯’之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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