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靴底碾过碎骨,溅起的血珠在石阶上拖出蜿蜒的红线。暗门后的甬道比想象中更陡,每级台阶都刻着幽灯会的符咒,金影的爪子踏上去时,符咒就会亮起绿光,像在给他们引路,又像在标记猎物的踪迹。
“这路不对劲。”周烈扶着岩壁喘粗气,掌心按过的地方,石缝里渗出暗红的汁液,“这石头是活的?”
林渊没说话,指尖在岩壁上一划,指甲缝里沾了点粘稠的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莲香,和母亲遗物里那包干花味道一样。心口的血符突然发烫,他猛地抬头,看见甬道尽头透出微光,光里浮着朵巨大的血莲,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上都嵌着个人影,双目紧闭,像是在沉睡。
“那是……”周烈的声音发颤,“阵眼!他们真把人嵌进莲花里当阵眼!”
最底层的花瓣上,一个熟悉的银镯子反射着光——是赵虎说过,母亲当年陪嫁的那只。林渊的呼吸瞬间停滞,血符烫得像块烙铁,他想冲过去,却被金影死死按住。灵狼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盯着血莲上方的黑影。
黑影缓缓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脸,左眼的痣在光线下泛着油光,正是那个左眼带痣的使者。他手里把玩着枚青铜令牌,和林渊怀里的正好成对,只是上面刻的不是“执法”,而是“坛主”。
“没想到吧,林渊。”使者轻笑,指尖划过血莲的花瓣,那些嵌在花里的人影突然颤抖起来,“你娘当年可是自愿献祭的,说这样能保你一辈子平安。”
“放屁!”林渊终于忍不住吼出声,血符的灼痛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娘是被你们掳来的!”
“掳?”使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扯下兜帽,露出右眼——那里根本没有眼珠,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你以为你爹为什么宁愿被逐出师门也要毁了祭坛?他发现你娘怀的不是他的种!”
这话像把冰锥扎进林渊心口,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周烈身上。周烈扶住他,重剑“哐当”拄在地上:“别信他胡说!当年赵叔亲眼看见你爹把你娘护在身后!”
“护着?”使者突然提高声音,青铜令牌狠狠砸在血莲中心,花瓣剧烈摇晃起来,嵌在里面的人影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是护着这朵能聚灵的血莲!你娘的灵根特殊,嵌在花心能让血莲提前成熟,可惜啊……”
他俯身从花瓣里抽出根银色的链子,上面挂着半块玉佩,另一半正在林渊的脖子上。
“你爹为了抢这半块玉佩,把刀插进了你娘后心。”使者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不信?你自己看!”
他挥手扯开最上层的花瓣,里面嵌着的人影缓缓睁开眼,正是赵虎说过,当年和父亲一起失踪的大师兄。老人的嘴唇翕动着,血泪从眼角滑落,指向林渊怀里的青铜令牌。
林渊的手抖得厉害,半块玉佩从领口滑出来,与使者手里的那半正好拼合。拼合处刻着行极小的字:“莲开并蒂,血债血偿”。
“这才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使者笑得越发狰狞,“你爹杀你娘那天,血莲正好开了第一片花瓣,他用你娘的血养莲,用你的生辰八字祭阵,就是为了今天——借血莲之力飞升!”
周烈突然爆喝一声,重剑带着风声劈向使者:“闭嘴!”
使者轻巧地躲开,血莲突然剧烈旋转起来,花瓣上的人影同时睁开眼,发出凄厉的尖叫。林渊心口的血符突然炸开,红光笼罩住整个甬道,那些被嵌在花里的人影身上冒出白光,顺着红光飘向他。
其中一道白光停在他面前,化作个模糊的妇人身影,手里抱着个婴儿,正是母亲的样子。
“渊儿,别信他。”妇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爹是为了护你才假意投靠幽灯会,他把令牌分成两半,就是怕血莲落入坏人手里。”
使者的脸色骤变:“不可能!你早该魂飞魄散了!”
“她在血符里留了缕残魂。”赵虎的声音从甬道入口传来,老灰驮着他,身上插着三支箭,却依旧挺直腰板,“林渊,你爹说过,当血莲全开时,用两块令牌合璧,就能毁掉阵眼,放出所有魂魄。”
林渊猛地看向怀里的青铜令牌,又看向使者手里的那枚。周烈会意,重剑横扫逼退使者,林渊趁机冲过去,将两块令牌拼在一起。
“嗡——”
令牌合璧的瞬间,发出刺眼的金光,血莲突然剧烈收缩,花瓣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灵脉核心——那不是什么聚灵阵,而是个巨大的漩涡,里面缠绕着无数冤魂。
“不!我的飞升!”使者疯了似的扑过来,却被金光弹开,撞在岩壁上,左眼的痣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的符咒,“我筹谋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毁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猛地砸碎在血莲根部,黑色的液体迅速蔓延,那些刚被放出的魂魄瞬间被腐蚀得尖叫起来。
“你敢!”林渊心口的血符彻底爆开,红光化作把长剑,他接住剑的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在祭坛前跪地求师父放过母亲,母亲将半块玉佩塞进婴儿襁褓,赵虎背着受伤的父亲冲出重围……
“爹,娘,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林渊纵身跃起,长剑划破漩涡,那些被黑色液体腐蚀的魂魄顺着剑刃流出,化作点点星光。周烈和赵虎合力挡住使者的反扑,金影则用身体护住那些虚弱的魂魄。
当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时,整个甬道开始坍塌。林渊抓住母亲的魂魄,又看向父亲的魂魄,后者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周烈:“好好活着。”
魂魄们渐渐消散在晨光里,使者被落下的巨石压住腿,发出凄厉的惨叫。林渊没有回头,跟着周烈和赵虎冲出甬道,身后传来血莲彻底崩碎的巨响。
阳光洒在乱石滩上,赵虎靠在老灰身上,脸色苍白却在笑:“你爹果然没说错,血符最终会护着你。”
周烈拍了拍林渊的肩,递过来个水囊:“走了,该回家了。”
林渊看着手里合二为一的青铜令牌,上面的“执法”和“坛主”字样渐渐褪去,只剩下“平安”二字。他将令牌塞进怀里,抬头看向朝阳,金影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轻快的低鸣。
或许,所谓修仙,从来不是为了飞升,而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走完该走的路。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被朝阳照亮的乱石滩,突然笑了。
“走,回家。”
这一步,踏得无比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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