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研究所的银廊里,冷光顺着天花板的灯带漫下来,映得白芷指尖的仪器泛着浅白。
她正低头校准样本,忽然听见脚步声——不是研究员惯常的轻缓,带着急且沉的重,像有什么重物被拖拽着。
抬眼时,阿漂和散华的身影撞进视野。她们怀里的人让白芷的呼吸顿了半拍:古兰格的黑袍碎成缕,颈侧的血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阿漂的手腕;
肩胛处的破口更显狰狞,血珠刚凝住就被动作扯破,顺着衣料滚成暗红的痕;腰侧几道伤交错着,血还在慢慢渗,把深色的袍料浸得发亮。
白芷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样本管,玻璃壁被捏得微微发烫。
她想起那夜他替自己治伤,指尖缠着绷带,此刻那些曾被他温柔对待的伤口,换他满身伤痕。
眼神骤缩的瞬间,她迅速垂下眼帘,再抬时已恢复惯常的清冷,只是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分:“治疗舱在那边,放平。”
阿漂和散华应声上前,白芷伸手想扶,指尖刚要触到古兰格的肩,又猛地收回,转而按住治疗舱的启动键。
舱体缓缓展开时,她看见他锁骨处的血珠正往下滚,像断了线的红珠,落在舱垫上洇开小朵血花。
“轻些。”她补充道,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自己知道,捏着样本管的指节已泛白。
将人小心放进舱体的瞬间,黑袍滑落了些,露出肋下一道深些的伤。血还在慢慢渗,边缘却隐约浮起淡红的微光。
白芷的眼睫颤了颤,脑海里闪过他替自己包扎时的专注,喉间像堵着什么,却只化作一句:“舱门合上吧,我调参数。”
散华扶着舱壁的手紧了紧,阿漂望着舱内苍白的脸,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莫特斐快步走近,原本舒展的眉在看清舱内景象时骤然蹙起,镜片后的目光凝在那些渗血的伤口上,顿了顿才扬声:“我去通知医疗组备着应急设备。”语气平稳,只是转身时,指尖在白大褂上按出一道浅印。
白芷的指尖在控制板上滑动,目光掠过监测屏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忽然停在古兰格微颤的睫毛上。
那簇淡红的微火正顺着伤口慢慢漫开,像他说过的黎明,正一点点,试图把这满身的疼,轻轻裹住。她低头在记录本上写下“伤口自愈迹象”,笔尖划过纸页时,比平时重了些,留下一道深痕。
银廊冷光漫过地面时,秧秧的脚步声带着城郊夜风的急。她刚结束巡逻,衣摆还沾着细沙,接到消息便调转方向,鬓角碎发被汗浸得微黏。
撞见古兰格颈侧未凝的血痕,喉间猛地一哽,忙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疼。
炽霞跟在身后,红发辫梢仍翘着鲜活,却把往日的跳脱收进眼底,伸手碰了碰秧秧发颤的肩:“别慌,他连无冠者都能打赢,这点伤撑得住。”
声音压得低,带着巡尉特有的利落,又藏着哄人的软,“你看这火,可比之前战斗时温柔多了。”
淡红微火收束的刹那,古兰格肩胛伤口已长平,颈侧血痕褪成浅粉。
阿漂上前抱他,动作轻得像托着易碎的光,转身就撞见秧秧递来的绷带——她指尖还带着夜风的凉,却把绷带展得规整,目光定在古兰格泛白的脸,睫毛颤得厉害,却强压着没让泪落。
炽霞绕到床尾,接消毒棉时指节擦过阿漂发白的唇:“我来搭手,你俩歇口气。”语调轻快却稳
秧秧跪坐在旁,指尖刚碰到古兰格额发,又猛地顿住,转而替他理平翻卷的衣领
散华站在几步外,望着那截曾被血刃灼伤的手腕,终是没伸手;
白芷抱着实验本,目光在古兰格愈合的伤口上停了停,突然把本子扣在胸前,耳尖的红在冷光里闪了闪。
莫特斐倚着墙,看炽霞手法娴熟地换药,秧秧垂眸替古兰格掖被角,阿漂攥着绷带的手还在抖,甚至连散华和白芷都在一旁静默着,突然低笑一声——这乱糟糟的默契,倒比任何实验数据都烫人。
而床上的人,终于在众人目光里,透出一丝活气,像那簇微火,把所有疼都轻轻烧尽了。
费了好一番时间,舱边阴影里,阿漂最先捕捉到睫毛的颤动。她攥紧绷带的手猛地收紧,声音浸了水般发颤:“古兰格……?”
所有人的目光瞬时涌来。古兰格缓缓睁眼,橙瞳里的光却暗得像残烛余烬。
他坐起身,绷带在胸前晃出细碎声响,却避开所有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托着白华治愈伤痛,此刻被绷带缠缚,像在囚困某种罪孽。
秧秧膝行半步,到唇边的“疼不疼”又咽了回去,指尖绞着衣摆。炽霞的手悬在半空,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那句“你可算醒了”的颤音。
散华立在床尾,黑靴碾着地砖,往日利落的近卫姿态,此刻竟透着说不出的滞涩。
白芷的实验本“啪”地磕在桌沿,她却没去捡,只是盯着古兰格垂落的发梢——那弧度与他替自己治伤时别无二致,可如今,他连抬眼的力气都似被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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