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小翠是在无尽的恐惧中度过的。
她被管家勒令回房,却一夜无眠。
每一次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都会吓得浑身一颤,以为是王爷派人来处置她了。
可是一直到天光大亮,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审问,没有责罚,甚至没有人再多看她一眼。
当她被派去伺候王妃用早膳时,她几乎以为自己昨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饭厅里,气氛一如往常。
萧珏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苏洛洛则温柔地给萧墨尘布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昨夜那满地的狼藉和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存在。
小翠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王爷和王妃明明已经洞悉了一切,却不动声色?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煎熬。
用完早膳,苏洛洛放下手中的玉箸,用锦帕轻轻擦了擦唇。
“今天天气不错,本王妃想在院子里坐坐。”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伺候的下人。
“你们都退下吧,有小翠一个人伺候就行了。”
此言一出,小翠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审判终于要来了吗?
她强忍着腿软的冲动,跟着苏洛洛走到了院中的小亭里。
其余的丫鬟婆子都远远地退开了,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她们二人。
苏洛洛没有坐下,而是扶着亭柱,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
那一声叹息,轻飘飘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愁绪。
小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
苏洛洛并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开了口。
“小翠,你看那枝头的梅花,开得多好。可再过几日,天气回暖,它便要凋零了。女人的青春,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的声音里满是伤感。
“困在这四方庭院里,再美的容颜,再好的年华,也不过是孤芳自赏,最终零落成泥。”
小翠的大脑飞速运转。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要处置自己吗?怎么突然开始伤春悲秋了?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难道王妃昨晚根本没听懂小世子故事里的深意?她只是单纯地以为那是个故事?
而王爷之所以没发作,是为了顾及王妃的颜面?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是了!一定是这样!
这位王妃本就是个乡下来的草包,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怎么可能听得懂那么复杂的暗示?
她根本就是个蠢货!
想到这里,小翠心中的恐惧渐渐被窃喜所取代。
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同时又对苏洛洛的愚蠢感到一阵鄙夷。
她连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关切模样。
“王妃,您怎么说这样的话。王爷对您一片真心,全府上下谁人不知?您是这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啊。”
“尊贵?”
苏洛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转过身来,原本明媚的脸上布满了凄楚。
“这尊贵,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他对我好,不过是想把我养成一只听话的金丝雀,永远关在他的身边!”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控诉着萧珏的“强权”。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懂吗?是像鸟儿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飞翔!”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充满了对现状的“不满”和对自由的“向往”。
小翠的心砰砰直跳。
成了!
王妃果然已经恨透了王爷,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牢笼了!
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苏洛洛的手臂,柔声安慰。
“王妃,奴婢懂,奴婢都懂。您的苦,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苏洛洛。
见她脸上满是“感动”与“信任”,小翠心中更是得意。
看来,这个王妃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心腹了。
苏洛洛靠在她的肩膀上,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低声抽泣起来。
“再过几日,便是上元灯节了。京城里一定很热闹吧……”
她像是无意间提起,话语里满是落寞。
“可惜,这份热闹与我无关。那日,王爷要入宫参加国宴,府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院子,与寂寞为伴。”
说完,她又是一声长叹。
小翠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
上元灯节!
王爷要入宫赴宴!
王府守备最松懈的时候!
这不正是裴公子计划中,最佳的“营救”时机吗?
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继续用温言细语“安慰”着苏洛洛,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个绝密的消息传递出去。
当晚,夜深人静。
一道黑影熟练地避开了巡逻的护卫,从王府的角门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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