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靖王府内院的烛火,却比往常更亮一些。
苏洛洛坐在窗边,晚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萧墨尘端着一张小凳子,坐在她对面,小短腿晃悠着,神态却一本正经,像个正在参加军机要务的小大人。
“母妃,你在想裴老狗的事?”
苏洛洛回过神,看着儿子那张故作深沉的小脸,轻轻“嗯”了一声。
“我在想,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文会上动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自言自语的迷惘。
“正面战场,他不是王爷的对手。无论是朝堂辩论,还是军中势力,他都占不到便宜。所以,他这是要换个地方,从后院下手了。”
这话说出口,苏洛洛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冰冷。
将国家大事,朝堂倾轧,演变成后宅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是何等的阴险与不齿。
萧墨尘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赞同。
“母妃说得对!我父王是山中猛虎,正面冲锋,无人能敌。”
【裴老狗那样的阴险小人,怎么敢跟父王硬碰硬?】
“所以,他就要扮演一个猎人。”
萧墨尘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孩童模仿大人讲述恐怖故事时的神秘感。
“猎人最懂得如何对付猛虎。他们从不与猛虎正面搏杀,那太愚蠢了。他们会寻找猛虎的弱点,攻击它最柔软、最珍视的地方。”
他顿了顿,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洛洛。
“那个地方,就是猛虎的软肋。”
“母妃,你和王府,就是父王现在最珍视的软肋。”
软肋。
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冰的细针,狠狠扎进了苏洛洛的心里。
一阵恶寒顺着脊椎骨攀爬而上,让她通体生凉。
她不是一个物件,不是一件附属品。
可是在裴书远这种人的眼里,她不是苏洛洛,她只是“靖王妃”,一个可以用来攻击靖王府的工具,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软肋”。
这种被人当成棋子,当成突破口的感觉,让她从生理到心理都产生了极度的不适与厌恶。
她厌恶这种身不由己,更厌恶那个将她置于这种境地的始作俑者!
就在这时,萧墨尘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系统检测到宿主母妃产生强烈负面情绪“被算计的厌恶感”!情绪波动等级:高!】
【警告!警告!裴书远的心理攻势已经开始!对方正在通过制造压力与厌恶感,试图影响目标的判断力!】
萧墨尘的小脸瞬间凝重起来。
果然!
那只老狐狸的行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他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面,仅仅是一封请柬,一个名字,就成功地在母妃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杀人于无形,攻心为上。
他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苏洛洛身边,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胳膊,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她的手背。
“母妃,别怕。”
他仰着头,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沉稳的话。
“猎人要设下陷阱,首先就要靠近猎物,引诱猎物。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他自己把陷阱摆到我们面前来就行。”
“他出招,我们接着。看到底是谁的手段更高明。”
苏洛洛被儿子这番小大人似的言论逗得心头一暖,那股恶寒被驱散了不少。
她伸手揉了揉萧墨尘的脑袋,将他揽进怀里。
是啊。
怕什么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对方已经把战书递到了脸上,她要做的,就是漂漂亮亮地打回去。
……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来到了文会的前两天。
靖王府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气息,唯有苏洛洛,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仿佛那场鸿门宴与她毫无关系。
然而,真正的雷,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炸响。
这日午后,一队宫里的内侍仪仗,浩浩荡荡地停在了靖王府门前。
为首的太监手捧一卷明黄色的懿旨,高声宣读。
“传皇太后懿旨——”
“念京中气候渐燥,感业寺乃皇家福地,清净祥和。特召各府诰命夫人、及宗室女眷,于后日随哀家同往感业寺,上香祈福,为我大乾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靖王妃苏氏,仁德贤淑,当为表率,钦此——”
懿旨宣读完毕,整个王府前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丫鬟仆妇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苏洛洛跪在地上,垂着头,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对方的正式出招,终于来了。
去感业寺上香祈福?
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谁不知道,当今皇太后出身文官世家,与以外戚和文官集团为首的宰相裴书远,向来走得极近。
这场所谓的祈福,根本就是裴书远借太后之名,为她量身定做的另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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