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天光未亮,摄政王府的灯火却已通明。
早朝的时辰到了。
与前一夜的温馨和谐不同,此刻的萧珏换上了一身玄色金线蟒袍,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他站在廊下,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威严。
苏洛洛替他整理着微乱的衣领,动作轻柔。
“王爷,今日早朝,一切小心。”她轻声叮嘱,心中却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萧珏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放心,不过是些陈年旧账。”
他没有多说,但苏洛洛明白,朝堂之上,远比他口中说的要凶险万分。
送走萧珏,苏洛洛转身回到暖阁。
萧墨尘已经醒了,正坐在小榻上,自己有模有样地穿着衣服。
“母妃,父王上朝去了吗?”
“嗯。”苏洛洛走过去,帮他把腰带系好,“尘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萧墨尘仰起小脸:“我想等父王回来。”
苏洛洛心头一暖,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气氛凝重如铁。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萧珏高坐于亲王之位,神色冷峻,看不出喜怒。
几项无关痛痒的政事议过,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颤颤巍巍地从文官队列中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啊!”
来人是户部尚书,张承。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得撕心裂肺。
宝座上的小皇帝吓了一跳,怯怯地看向萧珏。
萧珏端坐不动,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说。”
“王爷!”张承抬起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涕泪横流,“国库……国库空了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什么?”
“国库怎么会空了?”
“张尚书,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国库乃国之命脉,怎会说空就空?
张承仿佛没听见旁人的议论,只是对着萧珏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王爷!北征大军耗费巨大,这笔开销已让国库捉襟见肘。如今……如今连边关将士们的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啊!”
他声泪俱下,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老臣无能!老臣有罪!请王爷降罪!”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萧珏身上。
矛头直指摄-政-王!
北征是萧珏力主,也是他亲自带兵打的。仗是打赢了,威望是赚足了,可现在,后遗症来了。
更要命的是,军饷。
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一旦边关将士得知军饷无着,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文官队列中,裴书远垂着眼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谁都知道,户部尚书张承,是他的人。
这是一场针对摄政王的阳谋。
萧珏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承。
“张尚书,将账本呈上来。”
“是,是!”
很快,几名小吏抬着数个沉重的樟木箱子进入大殿,将一册册码放整齐的账本呈了上来。
萧珏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翻了翻。
账本做得天衣无缝。
每一笔支出,每一笔款项,都记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据。从粮草的采买,到兵器的修缮,再到阵亡将士的抚恤,每一项都无可挑剔。
最终的结果,就是指向一个结论——国库,真的没钱了。
大殿内,原本还替萧珏说话的武将们,此刻也沉默了。
他们虽然不懂账目,但他们知道军饷的重要性。
“王爷,这张尚书所言……”一位性情急躁的将军忍不住开口,“可是真的?”
萧珏没有回答,只是将账本合上,丢回了箱子里。
“北征耗空国库?”他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冷峭,“本王离京之前,国库尚有三千万两存银。一场北征,就算开销再大,也不至于一两不剩。”
张承立刻哭嚎道:“王爷明鉴啊!您北征在外有所不知,去年多地受灾,朝廷数次开仓赈济,早已耗去大半!再加上北征的庞大开支……老臣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啊!”
他又重重磕了个头:“坊间早有传闻,说王府用度奢靡,远超规制。老臣原先不信,但如今国库空虚,边关将士尚在挨饿……老臣恳请王爷,体恤民情,稍作节制啊!”
这话诛心至极!
直接将矛头从国事引到了萧珏的私德上。
暗示他只顾自己享乐,不管国家死活,不顾将士安危。
萧珏的周身瞬间寒气四溢。
他明知这账本有问题,明知这是裴书远设下的圈套。
可这账做得太完美了,就算让他去查,没有十天半月也休想查出问题。
但边关的军饷,一天都等不了!
裴书远的阳谋,歹毒就歹毒在这里。
他根本不在乎最后能不能扳倒萧珏,他要的,就是利用这段查账的时间差,让“军饷发不出来”的消息传到边关,动摇萧珏在军中至高无上的威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