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的另一端,一株茂密的芭蕉树后。
萧珏高大的身影隐在暗处,将那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尽收眼底。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画面温馨得有些不真实。
萧珏的思绪却并未停留在这份温馨上。
他只看到了表象。
苏洛洛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想吃什么糕点。
转瞬之间,萧墨尘就派人将整个京城最有名的糕点师傅请进了王府,并且分毫不差地做出了她想要的味道。
这效率,这执行力,比他麾下最得力的亲卫还要强上三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萧珏的记忆开始倒带,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前些天,他在朝堂上被几个老顽固气得不轻,回府后不过是多喝了两杯闷酒。
结果第二天,那几个老顽固家里的房梁,不是被白蚁蛀了,就是被“顽童”扔的石头砸了,总之个个焦头烂额,一连几天都没空上朝找他麻烦。
再往前。
他因为一件小事冷落了苏洛洛两天,没去她的院子。
结果他最心爱的那匹,从西域花费万金购得的汗血宝马,莫名其妙地开始拉肚子,御马监最好的兽医都束手无策。
直到他去苏洛洛那里坐了坐,说了几句软话。
第二天,马就好了。
还有一次,苏洛洛生辰,他难得费心准备了一支价值连城的南海明珠钗。
他亲手为她簪上。
当天下午,一桩困扰了他近半个月的、与南疆的军需贸易谈判,对方使节突然松口,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运气。
三次、四次、五次……这还能是巧合吗?
萧珏原本以为,是这小崽子长大了,终于懂得体谅他这个父亲的不易,开始用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手段,为自己分忧解难。
他甚至一度为此感到欣慰。
可今天,看着苏洛洛牵起萧墨尘的手,看着儿子那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却并未抽回的手。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狠狠地砸进了萧珏的脑海里。
他错了。
大错特错!
萧墨尘做的这一切,根源根本不在他这个摄政王父亲身上!
他生气,儿子就去搞那些惹他生气的人。
他冷落苏洛洛,儿子就去搞他最心爱的东西。
他让苏洛洛开心,儿子就让所有事情都变得顺心如意。
这个逻辑链条清晰得可怕。
儿子的“孝顺”是假的!
讨好那个女人,才是真的!
这个家里,真正说一不二,能决定他这个摄政王日子过得舒不舒坦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是苏洛洛!
这个发现让萧珏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堂堂大业朝杀伐果决、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然被自己的老婆孩子,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拿捏得死死的?
萧墨尘是“武器”,而苏洛洛,就是那个握着武器,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握着武器的“执剑人”。
想通了这一层,萧珏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
原来如此。
原来症结在这里。
为了王府未来的安宁,为了自己不再被儿子用那些神出鬼没的手段“制裁”。
他必须,一定,要让苏-洛-洛,时时刻刻,都保持心情愉悦!
这已经不是夫妻情分的问题了。
这是关乎他未来生活质量的头等大事!
……
于是,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很快便惊奇地发现。
他们那位向来言出法随,冷硬如铁的王爷,画风好像……突然变了。
书房内。
几位心腹幕僚正在汇报江南水利工程的方案。
“王爷,这是工部连夜呈上来的两套方案,甲方案耗资较少,但工期长。乙方案耗资巨大,但能一劳永逸。您看……”
幕僚恭敬地将两份图纸呈上。
萧珏拿起图纸,只扫了一眼,脑子里却自动代入了另一个问题。
这两套方案,哪一个会让苏洛洛更高兴?
A方案省钱,省下来的钱可以给她买很多漂亮首饰和衣服,她应该会高兴。
但B方案能一劳永逸,造福万民,作为王妃,她心怀天下,或许会更欣赏这种长远之计?
他陷入了沉思。
底下的幕僚们大气都不敢出,只当王爷是在权衡国之大计的利弊。
半晌,萧珏抬起头,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当场石化的问题。
“这堤坝的样式……是不是太单调了?能不能修得好看点?比如,在堤上种些垂柳,再建几座凉亭……王妃会喜欢吗?”
“啊?”
汇报的幕僚张大了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王爷?
您在跟我们讨论水利工程,还是在讨论怎么建后花园啊?
王妃喜不喜欢……这跟江南的堤坝有关系吗?
另一边。
管家带着一众采买,将新进采办的各种珍稀布料、古玩玉器呈到萧珏面前,请他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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