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苏洛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萧墨尘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震,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剧烈的波动。
然而,预想中玉簪碎裂的清脆声响,并未传来。
一只手,凭空出现,稳稳地接住了那支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玉簪。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苏洛洛的呼吸一滞,缓缓抬起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里。
萧珏!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处理公务吗?
萧珏手里捏着那支翠绿的玉簪,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苏洛洛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做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拿来儿戏。”
苏洛洛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和试探,在萧珏出现的这一刻,全部被打乱。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书房门口,萧墨尘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看着被萧珏护在怀里的苏洛洛,又看了看萧珏手里的玉簪,小脸上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抿紧了小小的嘴唇,一言不发。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萧珏将玉簪重新塞回苏洛洛的手中,包裹着她冰凉的指尖,确认她握稳了,才松开手。
“父王。”萧墨尘终于开口,声音还是那般平稳,却透着一股僵硬。
萧珏嗯了一声,这才将注意力分给他,只是那一眼,似乎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审视。
“字练得如何了?”
“尚可。”
简单的父子对话,却让苏洛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萧珏的出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断了她和萧墨尘之间那种微妙的、正在被试探的连接。
测试失败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
萧珏什么都没问,但苏洛洛觉得,他什么都看穿了。
那晚之后,穆倾颜被送回了相府,闭门思过。王府里那些构陷她的“鬼”,也都被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
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王府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温馨时光。
萧珏似乎真的清闲了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终日不见人影。他处理完公务,就会回到清芷院,陪着苏洛洛和萧墨尘一起用膳。
饭桌上,他话依旧不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苏洛洛在说,萧墨尘在听。
“这个笋子很嫩,你尝尝。”苏洛洛夹了一筷子鲜笋放进萧珏碗里。
萧珏会默默吃掉。
“尘儿,这个鱼腹肉没有刺,多吃点。”她又给萧墨尘夹菜。
萧墨尘会板着小脸,小口小口地吃完,然后回一句:“谢谢母妃。”
偶尔,萧珏会主动给苏洛洛布菜,动作有些生疏,却并不让人讨厌。
一家三口的氛围,在这样沉默又温和的互动中,变得越来越融洽,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家。
苏洛洛一边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一边却丝毫没有放松对萧墨尘的观察。
摔玉簪那天的意外,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珏的反应太快了,快得不正常。他就像是预知到了她要做什么一样,精准地出现,并阻止了她。
他在保护尘儿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苏洛洛的心又酸又软。
她发现萧墨尘的生活极度规律,规律到刻板。
每日卯时起床,练一个时辰的字,用早膳,去学堂。午时回来用膳,小憩片刻,下午继续跟着太傅读书。傍晚回来,会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散步,然后一起用晚膳。
风雨无阻,分毫不差。
然而,在这份刻板的规律之下,苏洛洛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微小的异常。
有一次,她看书看得久了,随口抱怨了一句:“天色暗得真快,这光线有点看不清了。”
她身边的萧墨尘,正在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字帖,听到她的话,手里的笔,有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虽然只有一瞬间,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苏洛洛捕捉到了。
而第二天,她房间里就多了一盏造型别致的琉璃灯,比寻常的烛台亮了好几倍。
送灯来的管家说:“王爷吩咐的,说王妃看书费眼,特意命人寻了这盏灯来。”
是萧珏吗?
苏洛洛看着那盏灯,心里却浮现出萧墨尘那停顿的一瞬间。
又有一次,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些寻常的花草,故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向往的口吻自言自语:“要是院子里能有一株‘月下美人’就好了,听说那种兰花只在夜间开放,清雅绝伦。”
“月下美人”是极为稀有的兰花品种,千金难求。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正在旁边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萧墨尘,捏着棋子的手,又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苏洛洛看得很清楚。
他停顿了足足两息的时间,才将那枚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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