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
这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珏的神经上。
京城之中,姓裴的世家不少,但能用得起如此上好和田玉,又能将一个简单的姓氏刻得如此张扬跋扈、龙飞凤舞的,只有一个。
当朝宰相,裴书远。
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手腕通天,在朝堂上唯一能与他分庭抗礼的男人。
穆倾颜的人,身上为何会有裴相的东西?
萧珏捏着那枚小小的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与他此刻心中的寒意形成剧烈反差。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桎梏。
穆倾颜的死,揽月轩的覆灭,难道背后还有裴书远的手笔?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缓缓收拢手指,坚硬的玉佩硌得他骨节生疼。
“此事,还有谁知道?”萧珏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回王爷,事关重大,属下发现后便立刻封锁了消息,直接来向您禀报。”亲卫低着头,不敢直视王爷此刻的神情。
“很好。”萧珏将玉佩收入怀中,“继续查,所有与穆倾颜有过接触的人,无论明暗,一个都不要放过。尤其是……与裴府有关的线索。”
“是!”亲卫领命,迅速退出了帐篷。
帐篷内恢复了宁静,但那份温馨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而压抑的空气。
萧珏转身,看向床榻上睡得安稳的苏洛洛,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担忧的萧墨尘。
他的软肋。
裴书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穆倾颜真的是裴书远的人,那她这些年在王府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自她自己的嫉妒,还是……受人指使?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萧珏的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为,后院的争斗只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却从未想过,这其中可能牵扯着朝堂上最危险的政敌。
他竟让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潜伏了这么久。
……
冬狩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结束。
回京的路上,车马辘辘,气氛却远不如来时轻松。
苏洛洛的身体在神药的调理下已经大好,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乏力。她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天高云淡,景色飞速倒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那天晚上军情急报之后,萧珏整个人就变了。
他身上的寒气比以往更重,虽然对自己依旧照料有加,但那份偶尔流露的温情却再也寻觅不到。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凛冽气场。
苏洛洛没有多问。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该问的,绝不多嘴。
回到摄政王府,一切似乎都和离开时一样。下人们恭敬地行礼,府内井井有条。
可不过两天,苏洛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往她出门,虽然也会引来一些注视,但大多是出于对摄政王妃身份的好奇。而现在,那些目光变了。
变得充满了探究、揣测,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鄙夷和怜悯。
这天,她带着萧墨尘去京城最有名的“百味斋”买他念叨了许久的桂花糕。
刚走进大堂,原本喧闹的说书声和谈笑声,瞬间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其中。
“看,那就是摄政王妃。”
“啧啧,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能把咱们的战神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战神,我看快成昏君了!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冬狩,王爷为了她,连儿子都不要了,还把跟了多年的穆侧妃给……”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真的假的?穆侧妃不是病逝的吗?”
“病逝?呵呵,你信吗?我可听说了,王爷对这位新王妃那叫一个一见钟情,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冬狩全程都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为了她,连朝政都耽搁了!”
“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我欺!想当初王爷是何等英明神武,现在为了个女人,冷落旧人,疏远亲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却一字不漏地传进苏洛洛的耳朵里。
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见钟情?宠冠后宫?为了她不理朝政?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是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她什么时候成了迷惑君主的“红颜祸水”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想安安分分地活着,完成那个该死的任务而已!
身边的萧墨尘也听到了这些污言秽语,他小小的身子瞬间绷紧,抬起头,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冲上去跟那些人理论。
苏洛洛一把拉住了他。
她对着儿子,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种地方跟一群嚼舌根的百姓争论,只会让场面更难看,让他们传得更起劲。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脸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她牵着萧墨尘,走到柜台前,买了桂花糕,然后在无数道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百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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