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
皇帝走了进来。
他脚步很稳,身上披着深色常服,肩头还沾着外面带进来的风尘。殿内原本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沉到了底。贵妃站在高处,脸色变了变,随即低头行礼。苏知微仍跪在地上,手里举着那根染血的银针,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砖上。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贵妃。
“怎么回事?”
贵妃立刻开口:“陛下,苏才人今日在臣妾设的宴上失态,泼酒毁物,还污蔑臣妾赐毒,实在无礼至极。臣妾尚未处置,她竟自残以证清白,搅得殿内大乱。此事若不严惩,后宫纲纪何在?”
她说得义正言辞,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没说话,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片、残留的酒液,还有贵妃裙角那一小片泛着异样的湿痕。
苏知微抬头,声音很稳:“陛下,臣妾不敢撒谎。这酒里有毒,是鹤顶红混在药酒中,用川乌和独活掩盖气味。臣妾用银针试过,针尖变黑,便可为证。”
她举起手中的银针。
皇帝走近几步,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你为何不早报内务府验酒,反而当众泼洒?”
“因为动手脚的人就在殿中。”苏知微直视皇帝,“若送去验,证据可能被换。臣妾只能当场揭穿。酒液溅到贵妃娘娘裙摆时,边缘起了蓝沫,那是青鳞毒与西南竹浆纸接触后的反应。这种纸只产于益州青鳞谷,而贵妃兄长掌控当地商路三年。若非他授意,毒怎会出现在娘娘的酒壶里?”
殿内一片寂静。
贵妃猛地抬头:“你胡说!本宫的衣料是尚衣局统一配发,怎会用什么西南竹浆纸?你这是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一查便知。”苏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小块布条,是刚才她趁乱从贵妃裙角撕下的边角料,“请陛下命太医当场取青鳞毒粉少许,滴在布上。若真有蓝沫浮现,便是铁证。”
皇帝盯着那块布。
片刻后,他抬手。
“去传太医令,带青鳞毒样,立刻来凤仪殿。”
太监领命而去。
贵妃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袖口。她想开口,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压住。
没人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医令很快赶到,手里捧着一只漆盒。他打开盒子,取出一点暗红色粉末,用银匙挑了一点,轻轻洒在布条上。
几息之后,布面湿痕边缘浮现出细小的蓝点,像星子一样散开,越来越多,连成一片。
太医令低头查看,额头冒汗:“回……回陛下,确为青鳞毒反应。此布含西南竹浆纤维,遇毒必现蓝沫,无法伪造。”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转向贵妃:“你还有何话说?”
贵妃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扶住身后的案几,嘴唇哆嗦:“臣……臣妾不知情。这酒是柳氏准备的,她说药材是按方调配,绝无问题。臣妾只是设宴调解,怎知会出这种事?定是有人陷害,想借臣妾之手除掉苏才人!”
“陷害?”苏知微冷笑,“那银针变黑,是臣妾当场试出的。酒壶由您宫中的嬷嬷亲手开启,全程无人接触。若真是柳美人动手,她为何躲酒?为何吓得瘫坐在地?您护她,不如先问问她,毒是从哪来的。”
柳氏早就被押在偏殿,此刻听闻传唤,被人拖了上来。她脸色惨白,腿软得站不住,直接瘫在门槛边。
“说!”皇帝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酒是谁调的?毒从何来?”
柳氏抖得厉害,牙齿打战:“我……我只是照着方子抓药……是……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给我的单子……说加三钱川乌、两钱独活……别的……我不知道……”
“放屁!”贵妃突然尖叫,“本宫何时让你加药?本宫的侍女怎会擅自做主?你分明是受人指使,栽赃于我!”
柳氏抬起头,泪流满面:“娘娘……那日您单独召我入内殿,亲口说要‘调理身子’,让我照单备酒……还说……还说一定要让苏才人喝下……奴婢以为……以为只是寻常手段……没想到……”
“闭嘴!”贵妃厉声打断,整个人往前冲了一步,却被身边的宫女死死拉住。
皇帝看着这一幕,眼神冷得像冰。
他缓缓开口:“贵妃,你兄长掌益州军粮调度,私吞赋税,构陷忠臣。如今毒物来源指向你宫中,笔迹比对已证你兄伪造申诉文书,现在连毒酒都出自你设的宴。朕一直念你出身世家,留你体面。可你——一再逾矩。”
贵妃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情……一定是下面人背着臣妾做的……臣妾愿意彻查……求陛下给臣妾机会……”
“彻查?”苏知微站起身,声音清晰,“那三年前端王母亲的死,也是下面人背着您做的?她申诉信被篡改,尸身被火化,所有证物销毁。您说不知情,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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