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雪停了。苏知微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只小瓷瓶,里面装着昨夜熬出来的解药粉末。颜色灰白,质地粗糙,是她用最后一点药材配的。
她把瓶子递给春桃:“你去太医院一趟,把这个交给煎药房的老张头。就说是我让他帮忙验个药性,别多说话。”
春桃接过瓶子,手指有点抖。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问:“要是有人问起……”
“就说我是月信不调,要他看看这药能不能加进去。”苏知微打断她,“记住,别提青鳞两个字,也别让人碰这瓶子。”
春桃点头,把瓶子塞进袖子里,转身出门。
冷院到御花园这段路积了薄雪,踩上去吱呀作响。春桃走得很慢,眼睛一直盯着两边回廊。昨夜那个太监来查记录的事还压在心头,她不敢大意。
快到御花园拐角时,前面传来环佩声。
柳氏带着两个宫女从梅林那边走出来,披着红狐斗篷,脸上带着笑。
“这不是春桃吗?”她站住脚,“这么早就往外跑?”
春桃停下,行了个礼:“见过柳美人。”
“起来吧。”柳氏走近几步,“你们主子最近身子可好?听说前几日端王的事闹得厉害,连贵妃都惊动了。”
“小姐没事,就是有些心神不宁。”春桃低着头,“我这是去太医院取点安神的药。”
柳氏笑了:“哦?安神药?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春桃心跳猛地一沉。
“只是些药渣。”她稳住声音,“老张头说要帮我看看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才总睡不好。”
柳氏伸手就要掀她的袖子。
春桃往后退了半步:“柳美人,这药还没交出去,沾了手气不好。”
柳氏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淡了些:“你倒是机灵。不过我劝你一句,现在风头紧,少往太医院跑。上次贤妃的事还没完呢,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奴婢明白。”春桃攥紧袖中的瓶子,“我只是听差办事,不敢多想。”
“知道就好。”柳氏收回手,“回去告诉你主子,做人啊,该闭眼的时候就别睁眼。不然……”她顿了顿,“连骨头被碾碎都不知道怎么碎的。”
说完,她带着人走了。
春桃站在原地,直到那串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往前走。她没再去太医院,而是直接回了冷院。
推开门时,苏知微正在擦一把铜镜。听见动静抬起头。
“怎么这么快?”
春桃靠在门边喘气,鬓角湿了一片:“柳美人拦住了我……她问我为什么去太医院,还差点摸到瓶子。”
苏知微放下布巾:“她说了什么?”
“她说……现在风头紧,让我主子别睁眼。”春桃声音发颤,“她知道我们在查事,她一定知道!”
苏知微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拉开她的袖子。瓶子还在,封口没动。
“你没让她碰到东西?”
“没有!我躲开了。”
苏知微松了口气:“做得好。”
春桃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小姐……我怕。她看我的眼神,跟上次诬陷您推人落水时一模一样。”
苏知微蹲下身:“听着,从今天起你不准单独出门。想去哪,我陪你去。那些药粉先放我这儿。”
春桃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苏知微扶她起来,让她躺到床上休息。
天黑后,屋里点了灯。苏知微坐在桌前翻一本旧账册,是之前从内务府偷抄出来的医案残页。她正看着德太妃临终前三个月的用药记录,忽然听见窗外有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木头被刮了一下。
她立刻抬头看向窗户。
窗纸完好,但窗框底部有一道新划痕,漆皮翘了起来。
她放下书,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窗。
外面没人。地上积雪已经被扫过一遍,只在窗台下留了一小块未清理的角落。
那里有个脚印。
半个,右脚,鞋尖朝外。
她蹲下去看,发现脚印边缘沾着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很少,混在雪泥里,若不是她凑近了,根本看不出来。
她掏出随身带的银针,轻轻戳了戳粉末。
针尖泛起一层极淡的蓝。
她脸色变了。
这是青鳞毒粉和杂质混合后的反应。和她昨天做的解药成分接近,但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像是某种草灰。
谁会在夜里靠近她的窗?还带着这种东西?
她立刻想到春桃白天送药的事。瓶子虽没丢,但柳氏已经盯上了她们的行动路线。会不会有人跟着春桃回来,在窗外听了墙根?
或者……更糟。
她回头看了眼床。春桃睡着了,呼吸平稳。
她起身关上窗,把桌上的灯调暗,然后脱了鞋,悄悄打开门走出去。
院子里静得很。她沿着墙根绕到屋后,仔细查看地面。除了扫雪人的痕迹,再没别的脚印。
但她注意到,屋后排水沟的盖板有点松动。她蹲下用手一推,盖板移开半寸,底下藏着一小撮同样的灰白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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