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李德全的值房,福林心绪难平。他知道,硬闯御前呈报是不可能的,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他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来佐证郭锋奏报的严重性,或者……从其他方面引起皇帝的警觉。
他回到了自己的值房,开始疯狂地翻阅近期所有与边关、军粮、户部相关的奏折和文书。他像一个寻找蛛丝马迹的猎犬,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相关的信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堆积如山的户部往来文书副本中,一份关于“核准西北道军粮采买款项”的奏折副本,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份奏折是户部呈报,皇帝已朱批“准”字的。内容是关于拨付一批军粮采购的银两,用于补充包括玉门关在内的几个西北边镇的军粮储备。奏折中罗列了采购粮食的种类、数量和对应的银钱数额。
福林的目光,死死盯在了那采购价格上!
粳米,每石计价白银二两五钱!
小麦,每石计价白银二两!
粟米,每石计价白银一两八钱!
这价格……高得离谱!福林虽然对市价了解不深,但他前世在夜总会接触三教九流,也隐约知道一些基本生活物资的价格。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京城,寻常粳米一石也不过七八钱银子,小麦五六钱,粟米更便宜。就算加上运输损耗和一定的利润,边关地区的军粮采购价格,也绝不可能高出市价三倍之多!
这里面的猫腻,太大了!要么是经手官员层层盘剥,贪墨惊人;要么就是采购的粮食以次充好,或者根本就是虚报数量!
联想到郭锋奏报中提到的“去岁屯田歉收”、“转运维艰”,以及“存粮仅余月余”,福林几乎可以肯定,拨下去购买军粮的巨额款项,根本没有变成实实在在的粮食送到边关将士手中!都被那些蛀虫中饱私囊了!
边关将士在饿肚子,而朝中的蠹虫却在喝兵血!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福林心底窜起。他强忍着立刻拿着这份奏折去找皇帝揭发的冲动。他知道,仅凭一份户部奏折和郭锋的一面之词,以及他自己对市价的“感觉”,还不足以形成铁证。户部完全可以狡辩说边关路途遥远,运输艰难,价格自然高昂。
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能够将这种离谱的价格与贪腐直接联系起来的证据。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所有可能与军粮采购相关的信息和人物。忽然,一个名字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赵天德!李丞相的那个小舅子!李丞相倒台后,其党羽大多被清算,但这个赵天德,因其家族长期把持着与兵部、户部相关的多条物资采买渠道,关系网盘根错节,竟然在这次风波中侥幸脱身,只是损失了些许利益,其掌控的“德昌行”依然是军粮采购的重要供应商之一!
难道……这次玉门关的军粮采购,又是经了赵天德的手?!
福林眼中寒光一闪。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赵天德倚仗其姐夫(虽已倒台但余威尚存)和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抬高价格,以次充好,甚至虚报数量,伙同户部、兵部的贪官污吏,大肆侵吞军费!
必须拿到赵天德“德昌行”参与此次军粮采购,以及其具体报价的直接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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