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杆处的调查结果和刘宝泉的证词,如同两记重锤,敲在了皇帝的心上。他坐在乾清宫暖阁的御案后,看着面前摊开的密报,脸色变幻不定,愤怒、失望、还有一种被愚弄的冰冷杀意在眼中交织。他没想到,后宫之争竟已龌龊阴毒至此!为了扳倒一个妃子,连皇后都可以被当作棋子!这背后,皇后一族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李德全觑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那个叫福林的小太监,还在外面候着。粘杆处查证,他所言……大多属实。您看,是不是……”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却更显威严:“传他进来。朕倒要亲自看看,这个能从火上房爬到御前、还能在如此绝境中找出破绽的小奴才,究竟是何等人物!”
福林被内侍引着,低眉顺眼地走进这帝国权力的核心殿堂。乾清宫暖阁,比他想象中更加庄严肃穆,金砖墁地,蟠龙柱巍峨,空气里弥漫着权力与沉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是他第一次面见天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脑海中飞速回放着在夜总会面对那些最难缠、也最重要的顶级客户时的状态——极致的恭敬之下,是清晰的头脑和稳定的心态。
他走到御案前约一丈远处,依照小禄子紧急教导的礼仪,一丝不苟地跪下行礼,动作标准,声音尽量平稳:“奴才福林,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福林依言抬头,但目光依旧谦卑地垂视着皇帝袍服下摆的龙纹刺绣,不敢直视天颜。
皇帝打量着跪在下面的小太监。年纪很轻,面容清秀,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深处却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不像个只会埋头干活的粗使奴才。“福林,”皇帝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你呈上的信,朕看过了。粘杆处也已查证了你所言之事。朕问你,你如何能提前得知药材入库有异?又为何敢断言,此事与淑妃无关?”
这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福林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至关重要。他采用了在夜总会历练出的、面对质询时最有效的“汇报话术”——先讲核心结论(结果),再摆出支撑论点的事实和逻辑(证据),最后表达立场和诉求(表忠心)。
“回皇上,”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年人的紧张,但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奴才不敢妄言‘断言’,只是心中存有疑虑,不忍见皇上圣明被小人蒙蔽,更不忍见淑妃娘娘蒙受不白之冤,故而冒死将所知疑点呈报。”
他略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奴才之前曾在御膳房火上房当差,负责往各处灶眼运送柴火,偶有机会……听到一些关于药材领取、核对的闲言碎语。当时只当是寻常,并未深究。直至皇后娘娘中毒,流言四起,皆指向淑妃娘娘与奴才,奴才惊惧之下,反复思量,才觉此事蹊跷甚多,方才斗胆将疑点记录下来。”
“至于淑妃娘娘,”福林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挚的情感,“奴才虽伺候娘娘时日不长,但娘娘仁善温和,待下宽厚,时常教诲奴才宫中规矩,要忠心为主。奴才愚钝,却也看得出娘娘心性高洁,绝非行此阴毒龌龊之事之人!娘娘每日饮食药膳,皆有详细记录,所用食材药材,皆由太医院核定,御膳房经手,流程清晰可查。若娘娘真有歹心,又怎会留下如此明显、轻易便可追查至长春宫的‘证据’?这分明是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行此一石二鸟之毒计,既除了可能碍事的钱总管,又可借此扳倒淑妃娘娘,其心可诛!请皇上圣心独断,明察秋毫!”
他始终没有直接指控“坤宁宫”,而是将矛头指向模糊的“小人”,点出事件中的逻辑漏洞和不合常理之处,强调淑妃的品性和无辜,并将最终的裁决权恭敬地交还皇帝。这番陈词,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既清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又没有丝毫越矩僭越之处。
皇帝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敲击。他看了一眼身旁垂手而立的李德全,李德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福林所言与调查结果基本吻合。
暖阁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更漏滴答,声声敲在福林的心上。他知道,这是皇帝在权衡,在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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