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正式留在了长春宫小厨房。淑妃特意吩咐,在小厨房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给了他一个单独的工作区域,允许他在这里研究菜式。表面上,以春桃为首的小厨房众人对他客客气气,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暗地里的刁难、排挤和使绊子,却如同无处不在的暗流,从四面八方涌向福林。
春桃利用其掌事宫女的职权,处处给他制造麻烦。分配给他的食材,总是最次等、新鲜度不佳的,或者干脆在他需要时“恰好”用完;他申请的一些特殊调料或辅助食材,总是被告知“库房没有记录”或“采买困难”;当他好不容易准备好所有材料,打算精心为淑妃制作午膳或晚膳时,春桃又会找各种看似合理的借口支开他,比如让他去帮忙核对份例、去库房领取并不急需的物品,或者指派他去干一些打扫、搬运之类的杂活,刻意耽误他宝贵的准备时间。
更过分的是,一次福林花费了近两个时辰,精心为淑妃准备了一道“菊花鱼茸粥”。他选用最鲜嫩的鱼肉,细心剔去所有骨刺,用刀背反复捶打成细腻的鱼茸,与用上好珍珠米熬得糜烂起胶的米粥缓缓同煮,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最后撒上精心处理的鲜嫩菊花瓣,粥品清香扑鼻,鱼茸滑嫩,米粥绵密,极适合秋日滋补养胃。他小心翼翼地将粥煨在灶上,保持最佳温度,转身去取准备好的配套碗碟和爽口小菜的功夫,回来就看见一个被春桃使唤来“帮忙看火”的、面相怯懦的小宫女,“不小心”将灶台旁一小簸箕刚刚清理出来的、黑乎乎的灶灰,碰撒到了那锅精心熬制的粥锅里!
“哗啦”一声,伴随着小宫女惊恐的尖叫,一锅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菊花鱼茸粥”,瞬间被污浊的灰烬覆盖,变得乌黑一片,惨不忍睹,彻底无法食用。
那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福林公公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奴婢手滑……求公公饶命!”
福林看着那锅心血瞬间化为乌有的粥,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炽烈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让他失控!他岂会不知这绝对是春桃在背后指使?这种栽赃陷害、借刀杀人的下三滥手段,他在夜总会见识得太多太多了!只是他没想到,在这宫廷之内,手段竟然也是如此相似,甚至更加卑劣!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老茧之中,传来一阵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没有去看那个吓得半死的小宫女,也没有立刻去找春桃对质。他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和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冲突,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和危险的境地,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他只是默默地、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拿起工具,开始清理那一片狼藉。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但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周围的其他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观,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或者说句公道话。
春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厨房门口,看着福林沉默清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得逞的笑意,假意呵斥了那小宫女几句:“没用的东西,毛手毛脚!还不快帮福林公公收拾干净!若是耽误了娘娘用膳,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说罢,便施施然转身离开了,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福林低着头,继续清理着,但心中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念头已经形成: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下去了!忍让和退缩,只会让春桃之流变本加厉,认为自己软弱可欺。最终自己要么被这些层出不穷的阴招彻底赶回火上房,甚至更糟的下场;要么就在某一次“意外”中,着了道,死得不明不白!
他必须反击!而且,必须是一次精准、狠辣、足以让春桃再也无法翻身、并且能最大程度保全自己的反击!他要让这深宫里的人知道,他福林,绝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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